在帮陈艾尘解决第一次后不久，崔师父就把嘉廷接回来了。

嘉廷看到出落得天人之姿的陈艾尘和每天那么多人来看他，心里不是滋味，他觉得普通人尚且如此，自己的丈夫和陈艾尘耳鬓厮磨那么多年，不可能对陈艾尘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三人之间就一直处于一种博弈状态。

嘉廷表面客气，暗暗在开始观察蛛丝马迹。

陈艾尘则故意躲着他们，除了帮忙看诊就是关在房间里看书不出来，连饭也是端进去吃的。他主要是不想看崔师父和嘉廷秀恩爱。

崔师父是故意苛责陈艾尘，对他很凶，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对，以示避嫌。有时骂得很过分连嘉廷都想阻止。陈艾尘一开始还会回去偷偷哭，后来已经麻木了，知道他是刻意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又一天，因为陈艾尘改变了收纳医疗器械的位置，害崔师父一时找不到，崔师父就又用藤条狠狠把他的手心抽了一顿。

陈艾尘已经很久没挨打了。这次他只是忍着没叫，大颗大颗眼泪往下啪嗒啪嗒掉。心想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不用这样刻意在你夫君面前针对我以示忠心。他觉得自己快呆不下去了。第一次萌生离开的念头。

嘉廷自己看不下去了，说：“他那么大了，你说了他就知道了，打他做什么？别打了。“

“你叔叔给你求情，还不滚回房间去反省，“

陈艾尘也没说话扭头就走了。

那晚，房事后，嘉廷说：“哥哥，你是不是最近对小尘太严格了？“

崔师父从他身上下来，喘着说：“这种时候，提他干什么？你还好么？弄疼你么？我检查一下？我怕我没轻重。”

“没有，我还好，我只是，这次回来之后，看到你和他关系有点不好，有点意外，”嘉廷说。

崔师父宠溺地给他擦身，说：“他长大了，叛逆了。我想着明年给他相亲了，他需要一个人治治他。”

“相亲？”嘉廷挺意外的。他一直以为陈艾尘是崔师父给他自己养着留着的，“你舍得他嫁啊？”

“为什么不舍得？他总要婚配的，他马上就十四岁了，来，我看看，”崔师父曲起他的腿，轻轻分开，仔细观察有没有下身撕裂。

“……我没事的，如果你真要他婚配了，还是对他好点吧，也没多久可以相处了，别留遗憾。他在我们家那么久，最后要彼此生怨，这太不好了。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嘉廷拉过陈爱尘的手摸自己的肚子。他们还想再试一次！

“嗯，好，“

第二天一早，崔师父拿着自己那罐锡罐的精致药膏去找陈艾尘。

看到陈艾尘坐在自己床上，默默在给自己的手涂药膏。

崔师父愣了下，说：“你在做什么？”

“涂紫金膏啊，”陈艾尘抬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我们自用的紫金膏在我手里，你哪儿来的紫金膏？你……你莫不是……“崔师父突然暴怒了，大声说：”陈艾尘，昨天我打了你，你为了气我，你是不是去把进贡的那罐大漆盒的紫金膏挖来用了？你疯了？那是御制的。李公公明天就来取。“说完他走过去一把扯起陈艾尘，扣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床上拖下来。

陈艾尘哀怨地看着他。他第一次觉得师父很可怕。

“你误了交期，我就是把你打死也于事无补，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没有拿，这不是，”

“还嘴硬，”崔师父扇了他一巴掌。

“你不信去看，”

崔师父又扇了他一巴掌。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怎么了这是？”嘉廷来到门口急道。

“你别管，看我今天不打死他，”崔师父拖着他就去收藏那个御制药膏的地方，打开抽屉，看到御封完好无损。崔师父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撕开封条的一侧，打开罐子，里面膏体非常丝滑，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这……你……你的膏体是哪里来的、”崔师父问，声音柔和了很多但是不可思议。

“我自己复刻的，我可以走了吗？”

“你自己做的？你怎么做到的？这是我委托外面厂子做的。这里成分的提取不是自己可以做的，”崔师父道。

“我自己蒸馏的，”

“啊？你……不是，你怎么自己蒸馏？”

“我带你看，”陈艾尘冷冷说。

回到房间，一边拿起纱布擦着嘴角的血，一边打开柜子，崔师父看到里面满满全是自制的实验器材瓶瓶罐罐。陈艾尘因为已经读完万卷书了，他现在就是闭门自己做实验捣鼓这些。

“我唯独没有犀角，用了羚角，我用自己的药膏给自己治疗，也犯法么？”

崔师父是彻底被他的专业惊到了，就哑口无言。

嘉廷走过去，关切说：“你没事吧，我昨天就说过他了，他对你太苛刻了。现在好了，还误会你了。疼不疼？你还不过来给小尘看看。”嘉廷转身对愣着的崔师父说。

陈艾尘挤出一个微笑，说：“没事，师父教训徒弟是天经地义，家里只有两罐紫金膏，我没说，他怨我偷，不知道也不怪他。”

他却心想，别装了，他打我骂我，都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你现在很安心才对。

崔师父半天挤出一句：“……原版的用犀角，效果更好，我是来给你送药膏的，你留着用。”崔师父把药放在桌上。

陈艾尘也不看他了。

三人各自沉默。现场气氛降到冰点。

嘉廷说：“那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涂药。别放心上，他要是再凶你，你来告诉我。“

陈艾尘微笑点头。

心里已经受够了这对夫夫，一个不停虐他，一个要装好人。

陈艾尘就更想走了。思前想后，这样走他就是个失败者。

他想在走之前再做出一次医学壮举。

有一天，医馆结束营业收拾的时候，陈艾尘突然主动对崔师父说话了。他已经一个月没主动和崔师父说过一句话。都是崔师父叫他办事他答应。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叔叔一直小产，可能和你的体质有关，而不是他，“

“什么？你再说一次？“

陈艾尘和他分析了大陆最新研究里有关夫夫之间□□不匹配导致的生育率降低。

这个学术非常前沿，陈艾尘只有一本苏家看来的手抄回忆本。他递给崔师父，说：“我觉得你可以按照里面的方子，你吃一段时间改变身体机能平衡属性，再试试，看看胎能不能坐住在他里面。“这个领域非常前沿。

“啊？这……“

“这些也吃不坏，何不试试呢？如果你们还在备孕，不过，这无法保证他能安产，“

“我知道，夫夫生子生死对半，这一点，没有人能不接受，我们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何一直流产，那好，我愿意试试！“

于是，嘉廷在两个月后怀孕了。而且这一次，他怀到五个月显怀了也没有流产的迹象。到了满第五个月的那天，刚好是嘉廷生日，崔师父那天非常高兴，他跑到陈艾尘那里，抱着他的双臂说：“你真的太厉害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方向。真的谢谢你小尘。“

看把你激动的，就那么想要他的孩子。陈艾尘心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他已经对这家人没有情绪大半年了。这就是一个他睡觉学习的自修室而已。

“刚好去参加研讨看到苏家的剪报，留了个心，“

“小尘，我，我前阵子那样对你，你还对我的事那么留心，打疼了没有？“

陈艾尘吸了口气，心想，都半年了，现在问，除了假得让人发笑，有意义么？

“我的命是你救你，你打我天经地义，“陈艾尘冷冷说，就低头继续看书了。

崔师父知道这半年他们都疏远得不成样子了。这孩子对自己再也不笑了，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小尘，“崔师父说，”那个，还几天就过年了，你叔叔大着肚子，也不方便，过几天，你陪我去采办年货好么？我带你去买新衣服？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陈艾尘觉得莫名其妙，他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几年来，他都穿的医馆的制服，从小穿到大，崔师父从来没给他买过衣服，他甚至忘记了人可以穿不是医馆的衣服这件事。至于零食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吃过，没有的。

陈艾尘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除了得到了新身份，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寻思着过完年在外面找个差事养活自己。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嘉廷的关系，他不是很喜欢产科，就不想去苏御医那里。

他想着就自己低头看书了，连理都不想理崔师父。

崔师父半蹲在他书桌前，搭着他的肩膀，说：“怎么？你还生我气呢？”

陈艾尘觉得很烦，叹口气，侧过脸，低声对他说：“师父，你出去吧，在我这呆太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