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说话,一下子周围安静了下来。小刘甚至能看见空气中因为他们先前活动时掀起的尘埃,他能听到自己不稳又急促的呼吸声。他缓缓闭上眼睛。
“你有张家血脉,虽然没有麒麟血,但问题其实不大。”系统说。
某某难受得直皱眉,在心里哼哼:“好痛啊,感觉全身肌肉都在酸痛……”
系统有些歉意地说:“我可以让你暂时感觉不到这种不适。”
某某有点好笑,他抻了抻手,默念:“我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是希望你安慰我一下啦,不过你提供了解决方案,也是一种安慰了。谢谢你。”
系统没有回复,但他顿时感觉身上隐隐的不适都消失了,然而身体活动起来还是无力的。系统只是帮他隔离了那种感受。他忍不住想到了张起灵。
小哥从小到大,遇到这种事肯定只多不少吧。
他睁开眼,看向靠着架子的黑瞎子。黑瞎子注意到他的视线,歪头看了过来。
还有黑瞎子也是。
那身好功夫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也许是生病的影响,让他开始胡思乱想,心也柔软了下来。
这也是他答应帮助系统的初衷,想完善世界,想让大家都好。
他的眼前闪过吴二白的脸。
吴邪……
他抿了抿嘴,不再看黑瞎子,而是又闭上眼,真正地休息了起来。
半个小时让他们打个瞌睡是足够的。在这个没有计时器的情况下,一切靠人的体感。大概是黑瞎子用了什么方法,虽然比系统的报时晚,但也相差不多。
两人一同站了起来,黑瞎子打量了一下他利索的动作,说:“看不出来啊。”
小刘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低着头,开始专注地打探地砖情况。下一个通道入口有可能在地面上。
黑瞎子自讨没趣,也不觉得尴尬。见小刘从东南角开始搜索,他就以相反的方向开始。两人的效率极高,没过一会儿,小刘就听到黑瞎子一声:“有了。”
他走了过来,地面响起机关移动时与石头摩擦带来的声音。这层的基座原来是双层地砖,只有机关开口处是单层。不知道黑瞎子是怎么操作的。
这个场景与电视剧里演的地道有些相似。同样是一道通向地下的阶梯,灰尘弥漫,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气味蔓延开来。通过这么多年的盗墓经验,再加上小刘敏锐的五感,他瞬间就辨别出这种气味的来源。
——尸味。
人的尸体在经过高度腐烂后,不仅是臭,还会在古墓这种恒定的环境下产生特殊的气味。有时在墓主人的安排下,还会混有各种古代的防腐剂,如朱砂等。衣物的干燥也会带来皮革或者亚麻的味道。
小刘和黑瞎子都很熟悉这种气味。
不必多说,小刘就等在了黑瞎子身后。这通道深处同样漆黑一片,黑瞎子看了看,竟认真道:“钻木取火可以用尸体吗?”
……干燥的尸体虽然也是易燃物,但并不会产生那些木屑啊。
小刘以自己目前高中生和前世至少是个研究生的学识,斩钉截铁道:“不能。”他又想起之前摔下来时看到的景象,下意识问:“不能取上面的火吗?”
黑瞎子摇摇头:“下来的通道在血湖里,很潮,他们做了个活动隔离层,我也是从血湖把你带出来的。哪怕上面的灯油是人熬的,它还是扛不住水的。”
小刘想了想,说:“下面的藏坑应该会有火把之类的。因为这处墓葬更像是祭祀台,不可能完全从外面带火把进来。而你有匕首,磨出个火星子应该没问题?”
黑瞎子笑说:“那也得找得到啊。”他偏头指着底下,又说:“算了,你别下去了,免得挡着我本来就不多的光。”
潋滟的血色湖光恰好在此时游到了他的面上,带出一抹妖异的色彩。小刘一怔,黑瞎子便以为他是答应了,也没再啰嗦,一溜烟儿就钻了进去。
小刘环顾四周,呆得有些无聊,忽然间生出了个主意。他歪了歪脑袋:“系统,你能帮我算算光的折射吗?”
系统给他提供了角度和金属架子的摆放位置:“左边的金属架,你把他叠高一点,放另一个上面。”
小刘愉快地将大脑托管给系统,吭哧吭哧当起搬运工。好在金属架不是钉死在地砖上的,他搬运起来也算容易。没过多久,他就完成了系统大半的指令,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灰尘。
在通道里的黑瞎子则听到上面传来一阵金属移动的摩擦声。他不由得怀疑了一秒,这小子该不会是被那个鬼告知了底下有什么、打算把通道堵死吧?然而接下来瞬间亮起的通道让他意识到了小刘在做什么。
他没好气地闭上被刺激得分泌生理性泪水的眼睛,骂了一句脏话*,缓了一阵,再骂道:“臭小鬼。”
作为在德国有过解剖学学位的‘高材生’,他很快就想明白小刘应该是利用了湖光的折射,这种操作让他咂舌。
因为听起来上面的活动没持续多久,说明小刘很快就得出了该如何摆放的结论。这不仅需要足够的物理学知识,还需要足够灵活的脑子。
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小刘在普遍文盲的盗墓群体是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但这也太聪明了点。
他默默将小刘的危险程度上调了些,眯起眼睛,查看四周。通道的墙壁是很普通的石砖,向下的角度刚好,能让他一眼就望到尽头在光的照射下隐约浮现的青铜大门。
他的身后传来略带沉重的脚步声,是小刘。他左右手各拎着一支金属架子腿。
“可以了吗?”小刘问。
“太可以了,”黑瞎子指向尽头的青铜门,“差点没把我晃瞎。”
小刘这才注意到反射光的青铜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没有回话。他之前就发现通道比想象的亮了一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故。黑瞎子眼睛本就不好,哪怕小刘这个外人不知道,他还是要道歉的。
“对不起。”他对黑瞎子认真地说。
黑瞎子嘴角扬着,直接略过了他的话,走向了青铜门:“行了,省点力气,等会才是真正的硬仗。”
这是一扇绘着不知名兽类纹路的青铜门。小刘以自己前世逛博物馆和今生被张胜行耳提面命的经历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路,但他能感觉到这种艺术风格的古老。比起兽面纹,它更多了对长于两侧的兽耳的描绘——是一对山似的形状——看到这儿,小刘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面中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而在大门上,蒙盖着层层人皮,导致青铜门的沟壑里还残余着黑色干涸的锈迹。而在人皮之下,门扉正中,镶嵌着一只已经脆到掉渣的大锁。
小刘的指甲比较长,他将金属架子腿全给另一只手拿着,右手拨了拨人皮,想把人皮这么挑开,好用来撬锁,却被黑瞎子拦下。
“等一下,”黑瞎子说,小刘注意到,他的头微转,将耳朵侧向青铜门,“有动静。”
小刘面皮一紧,呼吸顿时轻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移动到大门的左侧,而黑瞎子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右侧。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小刘将耳朵附在一处人皮剥落了的大门上。
金属在有振动源时,是会产生轰鸣和独特的回响的,这是一种近乎自然的韵律。但小刘凝神静听了一会儿,眼神一变。
他在这嗡鸣里,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刮挠声。
很像人的指甲在纸面刮擦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黑瞎子,黑瞎子点了点头,掏出匕首,做了三个手势。
小刘记得这手势的含义,这是解不言在他们下地前就定好的,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不方便说话的情况。
——后面,东西,杀了。
小刘比了个OK,又做了两个手势。
——你右,我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