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将云依斐和朱朱带到空旷的会议室，才落座，一行人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
他们在云依斐面前做了一排，百科微笑：“我们公司为你初组建的团队。我当你的经纪人，这是助理、营销、接待……只是组长过来，后面还有组员。”
云依斐原本兴致冲冲过来谈合作，差点被这赶鸭子上架的架势吓萎，“可能有误会，我不是直接过来签约的，还需要谈一下对赌协议的细节。”
百科：“当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签你的诚意。”
云依斐是个很感性的人，一般感性的人还有个特点——很怕捧杀。
云依斐还好点，上辈子被嘴甜的男人骗过，她自己就吸收了些嘴甜的成分，当自己成为捧杀的角色，对此手段就会有那么点儿抵抗力。
但尽管有抵抗力，在听见百科“签你没别的，单纯看你长得美”时，云依斐神志还是恍惚了下。
“演技可以练，气质可以养，只有纯天然的美人少见。”百科说着漂亮的话，脸色一本正经，给人她只是再说客观事实的感觉，令云依斐舒服极了。
她谦虚道：“没有没有，我五官一般，占了脸型的便宜。”
“不是。”百科推了推眼镜，“是因为你每一个五官都完美，放在一起反而选不出某个突出。”
云依斐被夸得心脏突突，“那我就接受了。来谈谈正事吧。”
百科手上放着好厚一叠文件，这场会议注定短不了。
云依斐见识了一番老板画饼的顶级话术。
百科先介绍了她的情况：孩子长大，孩子和丈夫都不承认她对家庭的贡献，她想要重回事业巅峰，精挑细选了很久，老天把云依斐这个机缘送到了她面前。
说到这，其实云依斐已经因为女性面对的共同困境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我会亲自带你。同为女性，我不会用你做交易，不用让你被灌酒，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云依斐又心动几分。
“虽然我退出江湖多年，但人脉资源，商务资源，都不是一般经济人可以比的。九星娱乐自制剧的名声你也听过，上星获奖不成问题。”
云依斐已经蠢蠢欲动。
“公司方面的资源我一定会尽力为你争取，我自己的资源倾尽喂你，所以这个对赌协议……”
云依斐：“我签！”
百科并未有多惊讶，笑意浅浅，朝着门口一挥手，坐在她两侧的吉祥物们退了出去。
她朝着朱朱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朱意外地看了云依斐一眼。
云依斐朝她点点头，朱朱便也跟着走了。
“对赌协议其实是我提出来的。”百科将桌面上的合同推到云依斐跟前，“我手上只有九星15%的股份，这15%撑不起我的腰杆，我想要更多，碰巧你出现了。”
“我了解了一些你的信息，我们应该是同路人。”
云依斐翻开合同，略过前面的重复信息，看到对赌协议那里的数字变了。
原本三年三亿换5%，变成了三年五亿，可以以五亿购买九星30%的股份。
云依斐被一连串的“0”绕的眼花，数了两次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嗓音有点儿发飘：“您是在开玩笑吗？我就算完成了五亿的指标，也不可能拿出五亿的来买股份啊！”
百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协议，是我们两个共同，和九星对赌。你我利益一体，合作才能更加亲密无间，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五亿来买九星娱乐30%的股份也确实划算，但对于九星娱乐来说岂不是很亏？
这么大的公司也不缺这五亿吧？
云依斐将手放到了桌下，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刺痛让她冷静下来。
“九星内部是不是出问题了？”
百科意外：“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云依斐失笑。
“没出问题，你尽管放心。”百科道：“大老板需要套现，人家要做什么咱们猜不到，咱们能做的只是抓住每一个送到手上的机遇。”
云依斐咬了咬舌尖：“那这三十的股份，我们两个要怎么分？”
百科：“我要10%，剩下的你买多少你决定，再剩下的我包圆。”
云依斐的心脏又开始怦怦跳，这可是上亿的大生意，她在手里只有小千万的情况下，竟然对上亿的对赌协议如此心动！
云依斐总觉得就这样签下来过于冲动，不甘心地继续问：“你会用尽所有资源来捧我？”
“我会捧你，保护你。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手下的合同，相信即将到手的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云依斐现在的心情就跟要去领证结婚似的，又期盼，又有点害怕。
扯证需要冲动，发财也需要。
但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冷静。上一次冲动已经让她吃了大亏，这一次决不能这么轻易地赌上自己。
云依斐紧紧抓着裤子，缓缓吐出口气：“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考虑。”
“多久？”
云依斐：“至少看完所有的协议合同。”
百科终于表现出一点紧张过后的释然：“好。都在这。”
她一股气把桌面上的厚厚一沓合同全推了过来，“你先看，考虑完叫我。”
云依斐应了声，迅速进入审阅合同的心流状态。百科让出会议室，让她独自安静考虑。
条款太多，云依斐一边看，还要一边查她已经忘掉的法律条例。
近四个小时才得出结论：协议没有任何问题。
她和百科确实是紧密的利益共同体，两人与九星对赌。
——赢了，可以用五亿现金瓜分九星娱乐30%的股份；
输了，百科无偿返还15%的股份，云依斐则卖身给九星三十年，所有工作收入九一分账，云依斐占一。
谨慎分析，这份对赌协议对她来说风险有二。
一：数额巨大，条件苛刻。
二：九星股东套现原因存疑，若是违法乱纪之事，会不会牵扯到她。
风险二可以通过补充协议规避风险，风险一却是实实打实的硬仗——但如果成了，跻身资本，跨越阶级，对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就算是未来打三十年工，如果没有其他机会，云依斐也很难跃迁到资本层。
不然就……赌一把？
那就赌一把！
云依斐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既然决定要签，剩下的一切的顺利多了。
云依斐于中午一点到达九星娱乐，审合同和下定决心共用了六个小时，晚上八点与百科合作，共同跟九星娱乐方的负责人签下补充协议，然后三方一起用餐。
云依斐返程已经后半夜，她喝了些酒，被朱朱搀扶着回酒店房间。
湛于梁斜靠在墙边，双手环胸，面色不悦。
云依斐大脑疯狂运作了一下午，晚上又喝了酒，虽然没醉，但脑袋还是有点儿晕乎乎的。
“你怎么在这？”云依斐上前，刷卡进门。
朱朱自觉回了隔壁，湛于梁跟着云依斐进来，“打电话怎么不接？”
“手机放朱朱那了，刚拿回来。”云依斐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珠。
她顺手抽了张纸擦了下，留下一脸纸屑。
湛于梁：“浑身酒气。”
“嫌臭就滚。”云依斐签了个大单心情不错，怼了湛于梁一嘴，实际也没想让他走。
漫漫长夜，有个男人玩还是不错的。
云依斐歪倒在沙发，撑起脸，骄傲地看着湛于梁：“你知道我今天我大胆嘛！我签了五亿的大单！我太牛逼了！我不火谁火！”
云依斐开始事无巨细地叙述她的英勇事迹。
从进门开始，到百科的夸奖，两人之间的对话……喋喋不休地说到她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最后总结：“五亿！区区五亿！我拼命三年达成目标，以后就再也没人能欺负我！”
湛于梁冷笑：“蠢货。”
云依斐正为豪云壮志，哪听得了一点诋毁，蹭地站起来，扑到湛于梁胸前，抓着他的领口：“谁蠢？我？”
“被人买了还给人数钱。”
湛于梁扒拉开她，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用能达到的条件吸引你过去，见面先捧你，套近乎，再用利益诱惑，最后把你和她捆绑成利益共同体……你真是过得太顺遂了，这么直白的套路都看不明白。”
“我看出来了啊！”
云依斐重重地点了下头：“但条款我看了，老板我见了，只要我能三年赚到五亿，20%的股份就得给我，协议上清清楚楚写着的。”
“呵，三年五亿，把你拆成零件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湛于梁头一仰，靠在沙发背，闭着眼道：“三年，像样的电影只能筹备一部。我电影的平均票房是25亿，分到我手里也才税后三亿不到。你打算用多久赶上我的商业价值？又要用多久来赚税前的八九个亿？”
“什么八九个，是五个！五个……”云依斐混沌的脑子被他骂出点儿神志，越说语气越虚弱。
“税前、税后，脑子被狗吃了？”
云依斐心脏失重，重重下坠，嘴上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又不止拍一个电影。”
“多少个电影加起来能比得上我的票房？你拍的每一个电视剧都会火？每一个综艺都会火？”
云依斐被问恼了：“闭嘴闭嘴！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