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的天气差都很恐怖，最低的四五度，最高十几二十度。
十一月就是这样，很奇怪。
谢文每天一到学校就冻得瑟瑟发抖，前门的风吹得她不敢动，但是到了中午，她又可以直接脱下外套。
她也发现了薛筱蓉真是个狠人，因为全班就她一个人还可以一整天穿短袖，而且她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冷，每天从排球队离开，就她一个人满头大汗。
谢文每天都在羡慕她不怕冷的体质，可自己裹成面包，都还会很冷。
于丽丽的腿还没好，结果又摔了，请了几天假，说是还要过一大段时间才能恢复，语文课也经常由实习老师上来给大家讲作业。
实习老师年轻，大多都是童心未泯，和大家相处得很来，尽管谢文不敢搭理他们，但她也觉得现在没有一节课是乏味的。
二十二号这天不出太阳，天气有些冷，温差也只有七度。
风不停地从前门吹进来，一个早读的时间，谢文全身都凉透了。
“好像小骨架的人都特别怕冷诶，我现在就冷得不行。”下了课，秦也缩着身子站在胡瑞身边。
“你那是太瘦了。”胡瑞边粘着小球边说，“像我这种肥得像猪一样的就没那么冷了，都是脂肪在帮我扛着。”
“你还好吧，你也不胖啊。”谢文说，她又看向秦也，“但我感觉真不是骨架原因，我骨架比你大，也冷得要死，估计咱俩就是广东待久了没适应这里的天气。”
“也是。”秦也点点头，“薛筱蓉骨架就很小，但是我感觉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冷’这个字。”
“确实，她经常穿短袖。”秦也点头表示认同。
“我感觉今年会下雪。”胡瑞看了眼窗外，已经没有清场那会儿的雾气了，“我感觉我们这儿好久都没下雪了，下雪真的好好玩。”
“我就见过一次雪，在邵东那里，感觉还没平时冷。”谢文说，但那时候下的学很小，掉在地上几乎都融化了。
“我感觉下雪去玩雪也不冷。”胡瑞说，“估计是因为太好玩了。”
“我都没见过雪。”秦也说，“珠海那边根本不可能下雪的。”
“我也就见过那一次。”谢文说，“之前寒假，我表弟总是比我先回老家，他就能见到雪，我回来得比较晚，雪都融化了。”
“惨，玩雪挺爽的。”胡瑞笑了，“如果到时候下了雪，我要在学校堆个雪人。”
上课铃打响，大家都纷纷回到位置上，于丽丽拄着拐杖来到讲台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于丽丽说，“教育局已经同意了，十二月六号和七号，我们可以去崀山研学。”
很多人都开始欢呼。
谢文听到是去爬山，便没那么感兴趣了，她就安静地听着于老师讲话。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很喜欢爬山，除非是和很好的朋友，但是她也没有那种能天天粘在一起玩的朋友，因为刘媛，自己每次去找胡瑞她们，总觉得有些尴尬。
“于老师，可以带手机吗？”许若含问。
“当然可以。”于丽丽点头，“也能穿自己的衣服，到时候大家打扮漂亮一点，毕竟是出去玩。”
“于老师，你现在都受伤了，还能去吗？”方宇鹏问。
“能去啊。”于丽丽说，“于老师只要不爬山就可以了，其他的肯定是要陪你们一起去，说不定这就是你们最后一次研学了。”
“我们这次出去费用是五百九十八，两天一夜，住的五星级大酒店，里有WiFi，一顿应该是十道菜。”于丽丽看着手机，说。
谢文有些意外，竟然是两天，二小的社会实践都是一天就要两百一十多，而且全程教官管得特别严，走路都必须是踏步，吵一点都不行。
带手机这件事，更是被禁止。
“带多少钱不限制吧，于老师？”方宇鹏又问。
“不会，但也别带太多，丢了就不好了。”于丽丽说，“像什么手机啊手表啊平板啊还有钱啊这些贵重物品，到时候一定要保管好，丢了的话我们是找不到的。”
谢文觉得这里还是太自由了，二小那边中高年级最多只能带十五元，低年级不允许带钱。
“于老师，实习老师会跟着去吗？”李浩鹏问。
“不会。”于丽丽摇头，“实习老师到时候估计都走了十几天了吧。”
“啊？”李浩鹏很失望，“那他们还有几天走啊？”
“应该三四天吧。”于丽丽也不太确定。
那就是二十五六号的样子。谢文心想。
但是今天已经二十二号了。
二十六号清晨高一点的地方都是雾蒙蒙的。
谢文坐在电动车上，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它们密密麻麻，笔直地铺在凛冽中。
谢文感觉实习老师真的走了。
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毕竟自己和实习老师也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也不能说舍得。
像是一场盛大的旅行戛然而止，尽管一路沉默的人也会有些不舍。
包子铺没多少人排队，估计是真走了。
但好像还是有人，谢文眯眼一看。
他们脖子上挂着牌子......
他们没走！实习老师没走！
谢文在后座上笑了。
到了校门口，她下了车，看着妈妈远去，走到旁边小摊旁买了两包五毛钱的青苹果味果冻。
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果冻。
谢文把零食放进口袋，走到了教室。
早读过后，谢文被于丽丽叫进办公室。
“你的校服寄到这了，你传上去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于丽丽手里拿着校服。
谢文把羽绒服脱掉，穿上了校服外套，有点大。
“可以的。”谢文点头。
“可以是吧，那你拿回去吧。”于丽丽说着，然后帮她装进了透明塑料袋里。
谢文拿着衣服回到位置上，把它塞进书包里。
冬季校服是深红色的冲锋衣加一条黑色棉裤，谢文感觉没有很丑。
反正是比她以前学校那个洗洗就掉色的外套好多了。
“你怎么拿着校服啊？”胡瑞看到她，问。
“买了一套，今天到了。”谢文回答。
“我们当时拿到校服的时候，大家都说这个好像外卖员。”胡瑞笑了。
外卖员不是黄蓝的吗？谢文心里疑惑。
但是如果换个颜色......确实像。
“他们有人说实习老师今天就要走了。”胡瑞说，“今天的美术课就是最后一节好玩的课了。”
“美术课在第几节课啊？今天都没写课表。”谢文疑惑。
“第四节。”胡瑞说，“他们好像是下午走吧。”
美术课的气氛格外凝重，窗帘没有拉开，光打在土黄色的窗帘上，只有暗黄的一点光淌进来。
谢文也能猜到大概是要怎么样了。
走上去的是罗喜圆，她只拿了手机，没拿书。
果然，不会讲课。
“同学们，今天这一节美术课，是我们带你们上的最后一节美术课了。”罗喜圆说，她忽然看向角落的李浩鹏，正缩在羽绒服里哭，“你怎么还哭了？我都还没哭呢！”
李浩鹏笑着抹了抹眼泪。
“没关系，说不定我们有缘再见呢！”罗喜圆逞强着笑了，“我们今天下午才走，不过还有一节体育课，我们就一起到操场上去玩，好吗？”
“好！”李浩鹏最先喊道。
“我们到时候肯定还会来看你们的！”罗喜圆说完后抿着嘴，转向黑板，擦了下眼睛。
谢文往后看，看到秦也看着罗喜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谢文又看向胡瑞。
这个人怎么在笑？
胡瑞也看到了谢文，嘴角更难压了。
谢文面无表情，但是刚才蓄了很多的不舍情绪都被胡瑞的笑打破了。
此时此刻，她变得平静多了。
“我们实习老师没什么钱，就凑合着给大家买了些礼物，想着要给你们买一些有用的东西，就买了些文具，我现在叫大家名字，你们一个一个地来拿。”罗喜圆接过林笑递来的袋子。
罗喜圆一个一个地给大家发，有的是订书器，也有本子，谢文拿到的是一个三十米的修正带。
以她这样特别容易写错字的能力，修正带刚好适合她。
“我们还可以再见面的啦，没事。”罗喜圆想安慰大家，“等到时候我们来看你们。”
但这些话也没法安慰到大家，晚上还是有很多人哭了。
任恩走了上来：“同学们可以来唱几首歌，告别一下我们。”
“我和陈一源来！加一个刘一涵！”于锦天拉着几人走上来。
“你们唱什么。”任恩拿出手机，问。
“《奇迹再现》。”于锦天回答。①
“切，还唱起奥特曼了。”任恩笑了，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起手机放了歌。
“三——二——一！”于锦天数着，然后几人开唱，“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谢文和别的女同学一样，都在笑。
没有人会想到五年级了还有人会唱这首歌。
“未来的路就在脚下，不要悲伤，不要害怕。”几人的身子跟着音乐节奏摇摆。
谢文也不自觉地跟着节奏点头。
几个男生唱完后，谢文也想唱，秦也也是，于是她拉着秦也走了上讲台。
“咱们一起唱《起风了》怎么样？”谢文问。②
“可以啊。”秦也点头。
谢文去跟任恩说，他放了音乐。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谢文拿着小蜜蜂开始唱，“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谢文把小蜜蜂对着秦也，可秦也急忙躲开了。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谢文只好自己唱，整个教室都是自己的声音，根本听不到秦也的歌声。
但她的声音不太能上得去，就只能硬着压下来。
结果唱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谢文忍不住笑了，她看到后排也有几个男生在跟唱。
现在班上不仅仅是她的声音了。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