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结局耗时太长了,他等不了。
汽车在别墅停下,顾新敛住眸色下车,陆成聘似乎是想说话,但看着顾新大跨步迈上台阶,已经消失的身影,只能将到口边的劝解吞了回去,叹了口气。
卧室内芭菲趴在床上,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一个透明玻璃瓶,只要玻璃瓶里面稍微有一点儿动静,芭菲就抬起爪子拍一把。
顾新推门进去,顺带倒锁了门。之前离开时将芭菲留在了别墅,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一直在通过系统联系,知道芭菲靠系统内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监控留像。
成功将出现在他卧室的东西找到了,顾新快步走近床榻,问:“没其他人发现吧。”
芭菲将按在瓶子上的爪子挪开,“没有,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好像晕了。”
顾新回头瞥了一眼已经换好的崭新窗户,不知道制作窗户的玻璃用了什么工艺,非常坚硬。
用身体硬生生撞碎逃脱,能不晕才怪,顾新将玻璃瓶举起来,在灯光下仔细观察,里面一团黑乎乎,将整个瓶子塞的满满当当,一点儿缝隙也不留。
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它,黑乎乎一团竟然如水一般开始缓缓流动。
顾新摇了一下瓶子,立马又不动了。
顾新转头问芭菲,“你看清了吗?是个什么东西。”
“很难形容。”芭菲满面纠结,“你可以倒出来自己看看,他没有攻击性,而且好像还是个……傻的。”
顾新:?
被评价为傻子的黑团凝固住:???
半个小时之后。
一人一猫趴在桌子上,桌子正中央用水画了一个圈,圈里缩着像小章鱼般的黑色生物,它努力缩小着自己的体积,不碰到圈沿半分。
芭菲舔了下爪子,百无聊赖,“我就说吧,画个圈就能把它困住。就是奇怪的是,它特别喜欢钻洞,不管什么洞它都喜欢钻,我找到它时,它就把自己缩在假山的孔隙里,如果不是知道它的气味,恐怕就算是本喵亲自出马,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
“我见过它。”顾新道:“在伊甸园实验室,它应该与其他实验体不一样,夏知谦对待它很特殊。而且,也不是目前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真就无害,不可以掉以轻心。”
顾新边说着,用手指给水圈擦出一个缺口,缺口处倒放着一个长颈球形玻璃瓶,如芭菲判断,它确实对孔洞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要出现就喜欢往里钻,开始还有些胆怯,慢慢地探出了一个小触手摸索。
在确定并没有人阻止,它移动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只有一厘米口颈的长颈玻璃瓶,它顺畅地滑了进去,铺在瓶底。
顾新仔细观察着,最小可以缩成直径五厘米的球形体,最大目前没见过,但身体延展性非常好,还可以增大,顾新甚至不怀疑,在可能的情况下,它把自己的身体捏造成一个人形,站他面前他都不会惊讶。
顾新给这一团奇奇怪怪的异形体,下了最终判定--加强版史莱姆。
保姆在外面敲门,“少爷,有客人找你。”
顾新顺手将玻璃瓶推给了芭菲,“看好,别让它逃了。”
能来找他的人少之又少,顾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他刚刚回到别墅,连一刻钟都不到,还是凌晨四点这种阴间时辰,来找他的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一、发现他把“蓝色生死恋”偷走,怒气冲冲赶来要东西的江承明。
二、销声匿迹许久的江承绪,终于舍得诈尸了。
顾新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回忆刚刚覆面舞会上出现的猫偶青年,身形气质,顾新基本能有八成的把握一定是江承绪,但他不太确定江承绪有没有认出他和江承明。
刚走出廊道,就看见客厅内陆成聘挡在楼梯口,“你若再敢往进硬闯,莫要怪老夫不客气。”
站在他对面的青年果真就是江承绪,刚刚在覆面舞会上的西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只摘了面具,熟悉的面颊上,多了好几处青紫擦伤,但即使如此,顾新觉得江承明应该是在发现是自己弟弟后,收了力道有所顾忌,不然以当时的情况,江承绪未必就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顾新走动的脚步不算轻,皮鞋蹭着地上,缓慢清晰的脚步声吸引了客厅正在对峙的二人。
陆成聘刚准备抬头,眼前一阵风般就窜过去了一个人影。
顾新猜不到江承绪要干什么,他站在二楼楼梯口也没动,垂着冷淡的眸子看着客厅。
蓦然,江承绪在抬头看清顾新身影的刹那,毫不犹豫撞开了陆成聘的阻拦,冲上了楼梯。
顾新全身僵硬,被江承绪冲来结结实实抱了一个满怀,青年的力道要比他以为的重很多,心跳的也迅猛,“对不起……对不起。”
顾新感受到了江承明身体上传递来的温度,他站着没动,没拒绝也没有回应,他很难在这一刻描述自己的心情。
这些时日的痛苦经历,他该怪江承绪吗?可他从一开始接近这个人就是抱有目的,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最后会发生什么,想要摘取玫瑰,不能怪玫瑰刺扎了手。
顾新低眸,触到了客厅陆成聘忧心忡忡的表情,他递眼神让他放心。
回应江承绪,“进去说吧。”
终于等到了顾新一丝半点儿的回应,像找到糖的孩子,江承绪眸中的激动不似作假,“嗯。”
顾新半开着门扉,给江承绪倒了一杯茶,问的直接,“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承绪的目光追随着顾新的动作,道:“自从车祸之后你没有了消息,我就一直在找你。”
顾新观察着江承绪的表情,这话不像是骗他,江承明做的很多事情,未必就会告诉他这个弟弟。
“那我出现在慈善晚宴你是不是很惊讶?”
“不惊讶。”
出乎意料的回答。
江承绪敛眸,压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暗光,他慢慢道:“我在“白色苹果树”计划实验体的名单上见到过你的名字,只是……我以为你被放进了‘供选区’。”
顾新确认,“你去覆面舞会是为了找我?”
“嗯。”
顾新莫名觉得有点儿讽刺,“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消失是在哪里吗?”
“知道了。”江承绪抬头,直直地注视着顾新,忽而又低下头来,似愧疚般道:“我知道我哥将你送进了实验园,成为了“蓝色生死恋”的实验体,他瞒着我,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顾新声音平静,“你既然知道了,就应该明白不止是江承明,也包括你,我现在一个都不想看见。”
江承绪颤抖道:“我可以补偿。”
“你想怎么补偿?”
“只要我能做到,什么补偿都可以。”江承绪突然起身蹲在了顾新脚边,神色偏激而执拗,“只要你不再生气,也不要不想见我,怎样都可以。”
“你兄长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一起在慈善晚宴上拍得了一瓶蓝色生死恋,但被我趁乱拿走了。”
江承绪眸中显出一瞬的茫然。
顾新手长脚长,伸手从旁侧的柜子里拿出来一管吸满蓝色药液的针筒,换成随时可以注射的姿势,温声问:“怎么样?敢试试吗?”
顾新不错过江承绪眸中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幻,他肯定江承绪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蓝色生死恋是怎样的效用,他在赌,赌江承绪清楚的知道,又当如何选择。
不可置信,愤怒,挣扎诸多情绪全在江承绪脸上出现了一遍之后,他终于有了动作,在顾新观察他的时候,江承绪也在观察顾新,他竭尽所能,想从顾新漂亮的湛蓝色眼睛里,看出一点儿不忍。
可是江承绪失败了,顾新连在他面前装一装,都不愿意装。
他并非是迟钝木讷,所以才孤僻独来独往,恰恰相反,他对每一人落在他身上的情绪感知都太敏锐了,他清楚的知道那些是真心那些不是真心,亦如一开始,就知道陆润接近他必当有目的。
但只要演技可以,样子做足了,他其实也可以不在意,可人总是会越来越贪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接受陆润并不爱他的事实,但不能接受陆润喜欢上别人。
他想过斩断他的羽翼,把他锁起来,他无所谓爱不爱他,最起码也不会爱别人不是嘛?
顾新感知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可他垂眸看向依旧半蹲在他面前的青年,虽是同年,但江承绪的模样要青涩很多,温顺而柔软,唯独眼角上翘的一点儿弧度,给人一种精致的魅惑。
虽没有发现哪里不妥,但顾新并不敢掉以轻心,他太清楚江承绪的危险和不确定,他有那么一点儿后悔,似乎把人逼急了,真把江承绪逼急,顾新完全想象不出他会干出什么。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算久,江承绪就倾身靠过来,保持着半蹲在顾新脚边的姿势,环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江承绪身上是很浅淡的玫瑰香水味,贴靠到顾新怀里的头发也柔软,顾新只要低眸就能看见,江承绪敞开的领口,露出纤细苍白的颈项。
像是兽类袒.露胸腹,江承绪也把自己最脆弱敏感的一块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了顾新面前。
顾新捏着针筒的手不可控地颤抖了一下。
听到江承绪闷声细语道:“我曾想过把你永远困在身边,只能看见我,这样就算讨厌,也只讨厌我一个人,可我知这不可能,那么让我留在你身边,目之所及,身与心全都是你也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