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道不好,赶紧关窗添衣,可惜已经晚了,天擦黑又发起热来,慌得紫鹃赶紧去向贾母禀告,贾母赶紧去请太医来看视,忙了一晚上开了几方药熬出了汤药才回。
第二日贾母又亲自来看望黛玉,又责怪了一番紫鹃等人服侍的不尽心,黛玉道:“不怪她们,是我想看书,不让她们在近前伺候。”
贾母道:“就是你不让伺候,也该隔些时间进来添茶倒水才对,哪里能让姑娘一个人。”
紫鹃等人无可辩驳,只能默默听着。
早饭后王熙凤又遣平儿送了东西来,黛玉打起精神来应对,平儿忙扶黛玉躺下:“姑娘快别起来,好好地躺着休息才好。”
黛玉道:“又劳烦你们奶奶来送东西。”
平儿道:“姑娘快别说这个,我们奶奶正后悔呢,觉得是自己昨天送的东西勾动了姑娘的伤心事,姑娘才生病的。”
黛玉笑道:“哪里是因为她,倒是要感谢她才是,昨儿我在窗边读书,不想看入了迷便受了凉。”
平儿笑道:“我知道姑娘喜静,下次姑娘还是要小心照料好自己的身体才好。”
黛玉应下,平儿又说了几句让黛玉好好养病,自己才要告辞,紫鹃忙送平儿往外走,平儿见走的远了,说的话屋里面听不见,才拉着紫鹃嘱咐紫鹃要好好照顾黛玉。
紫鹃道:“还用你说,我知道的,昨天我们出来的时候窗户是关着好好的,谁想到姑娘自己打开了吹了风,也怨我们没有想到这层。”
平儿道:“这也不怪你们,主子们的想法哪里是我们能考虑到的,下次要事事注意小心才是。”
紫鹃道:“我们也这么说,下次得要好好地看着她才好,也怪我们,忘记了林姑娘心思敏感。”
“她这个性格不看开些你们也难,”平儿也是知道黛玉性格的,因此也知道不是紫鹃晴雯之过,黛玉心思敏感又爱清净一时有些疏忽也是正常的,只是也要嘱咐她们多上些心,不能黛玉这般自己也就习惯了,再者心里也有些可怜黛玉,对紫鹃叹气道:“本是林御史的千金,身份何等尊贵,岂料,家里一朝败散了,姑娘身体又不好,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呢。”
紫鹃不由怔住了。
紫鹃晴雯等人对黛玉更加小心谨慎,黛玉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该向你们赔罪才是。”
晴雯笑道:“姑娘少讲些这些话,只好好地养好身体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赔不赔罪的话?”
紫鹃道:“下次只愿姑娘冷着知道穿衣,不生捱着才好。”
黛玉笑道:“你们说的,我哪里那么傻了,连冷热也不知道?”
晴雯笑道:“姑娘知道冷热地,姑娘别受了风寒啊,倒不是我们嫌麻烦不愿意服侍姑娘,姑娘受了风寒一来身体难受,二来还要被我们念叨着,身体心里都要不舒服呢。”
黛玉笑了:“是我错了,你们一个个伶牙俐齿的很呢,下次自会小心。”
紫鹃替黛玉掖了掖被角:忧心道“非我们抱怨,只是姑娘身子本就虚弱,这一场场病的岂不是更伤身体了?姑娘的身体非常人可比,就该时时刻刻小心照料着,偏姑娘爱看书,一时入了迷也就不管白天黑夜了,下次姑娘身边说什么也得留个人才好。”
黛玉体虚虽然及时地请了太医,到底又起了咳疾,贾母每日派人来看时,又有姑娘们时常走动。
这天黛玉喝完药,只听门外有婆子回道:“宝二爷和二姑娘宝姑娘来了。”
晴雯听了道:“她们约的到巧,倒是意料不到的。”
黛玉也觉得奇怪,先前几年迎春还时常去凤姐院子里走动,两人还时常聊天,后来也不知道怎地,她去凤姐姐的院子也少了因此两人也就疏远了些,黛玉也不是天真无知的孩童,自然知道她们之中有一道横割,左右无非是为了贾母多疼了一点她便冷落了自己的正经孙女,只是人家心里不舒服难道不正常,既然正常她还能跑上去说她并不是真心想抢贾母的关爱?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罢了。
就是来也是和惜春一路,今日倒没想到能与宝玉和宝钗一处来看自己。
念头刚落,迎春便和宝钗等一起进了屋,黛玉挣扎着想起身,迎春疾走几步扶住黛玉道:“快躺下,都是自家姐妹,哪里要这样客套,小心头晕。”
黛玉笑道:“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宝钗等人见她面色不如第一天那样苍白了笑道:“瞧你精神上倒好些,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紫鹃笑道:“太医给开了几个方子的药呢,早起喝一副,晚上喝一副的,喝药竟比吃饭还勤,姑娘再不好些,就要骂人家卖的是假药了。”
几人略坐坐,恐扰了黛玉的精神便要告辞,黛玉也不留,宝玉又犯了怜香惜玉地病:“妹妹一个人怪闷的,我再陪妹妹说说话吧。”
黛玉笑道:“你也正经的去吧,我这病还不知道传不传染,让你染上我便就该死了,你正经去吧。”
宝玉听了无法,只得跟宝钗等人离开,紫鹃见黛玉赶走宝玉,忽想起前几日平儿说的黛玉终身并无着落地话,心里惆怅,想到当年黛玉刚来的时候和宝玉何等亲热友爱,怎么如今反而淡淡地,紫鹃一边服侍黛玉睡下一边道:“想来是宝二爷哪里得罪了姑娘不成,这些年我瞧着怎么姑娘疏远了二爷许多,先前还和二爷一般的姊妹亲热的玩耍,如今和二爷说不上几句话便要赶人了,先前头宝二爷还跟我委屈,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姑娘。”
“哪里得罪过我,不过我就是这样冷面冷心的人罢了。”
紫鹃被黛玉这样回,正欲再说些什么,被晴雯一拉:“宝二爷得不得罪的,和咱们有什么相干,我瞧着姑娘如今就好,宝二爷不常到咱们这里来,姑娘呀也少受太太的气了,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非要姑娘被太太说教一顿才罢的?”
“我…”
“好了,姑娘劳了这半日的神,该让姑娘休息休息,睡一觉才好,”晴雯替黛玉放下床帐,“姑娘有事喊我们一声。”
黛玉闭上眼睛,内心却一片翻江倒海,她自然知道紫鹃的意思,紫鹃也是怕自己孤单无依想给自己寻条出路,只是这样的路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难道她真的能做出来,去讨好宝玉吗?不,她做不到,还好如今她还不必进入这样的境地里。
晴雯拉着紫鹃出去了,到了院子里紫鹃见左右无人,对晴雯说:“刚刚你拦着我做什么?”
晴雯道:“不拦着你,要你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污了姑娘的耳朵吗?”
紫鹃急了,她一心为黛玉着想,怎么在晴雯这里是污了黛玉,晴雯便道:“自从前些日子平儿来过之后,你就一改常态,有意无意间的必要在姑娘面前提提宝二爷,提也就罢了,言语间还是宝二爷如何如何的好,他如何好我不管,你跟姑娘提是什么居心呢?”
紫鹃道:“我那也是为了姑娘好,并没有什么居心。”
晴雯道:“少在我面前装鬼,别人不知道咱们也不知道吗,姑娘和宝玉生间隙,不还是因为当年林老爷失踪时宝玉说了不该说的话吗,别人不知道说宝玉说的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你忘了那时姑娘是怎么也不能寐吗?”
这些紫鹃都记得,只是她下意识地避开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怎么不能翻篇,难道姑娘还能一直抱着这些刺过日子吗?
晴雯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必然觉得是为了姑娘好,你必然想着贾府的门第根基都不差,宝二爷长相也不差,对姑娘也上心,只是若是姑娘愿意,她和宝二爷两小无猜也就罢了,谁也管不了这个,如今姑娘心中拧着不能放下,你让她放下这些照常和宝二爷玩笑,那你不是让姑娘做那些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了吗,你不是帮她,是正经要害死姑娘了。”
紫鹃被晴雯说的一噎,竟然无可辩言,晴雯不愧是贾府中脾气最火爆的丫鬟,此时她火力全开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不是最忌这般私相授受的事情?你是姑娘的贴身丫鬟,你不防着也就罢了,你反而还怂恿着姑娘做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你因为多听了几场莺莺传,你就把姑娘当做莺莺,把你自个当做红娘不成,我知道了,你必然是担心姑娘嫁不成宝二爷,你要陪着姑娘嫁到什么清贫之家,你不愿意,你放心吧,若是姑娘真的嫁的清贫,她们家里也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丫鬟,你是贾家的家生子,我和雪雁都是外姓人,不必你跟着去跟姑娘受苦!”
“再退一万步,姑娘若是日后许给了宝玉,你不会以为其中还有你穿线搭桥的功劳吧,只怕老太太、太太知道了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你,姑娘爷儿们的婚事自有老太太老爷做主,再不济还有太太,就连姑娘和爷们自个都不能做主,你还想自己决断了不成,所以你做的这些事情不仅无益反而大大有害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黛玉还小不急这些事情,老太太还硬朗,自然是不急,转几年黛玉长大了,老太太还不知道怎样,别看老太太如今还好,这老人最是体弱,保不齐一个发烧便去了,因此还是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