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彻斯看向后门的方向，那门虚掩着。他看向男孩，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男孩的伪装不到家，他眼里是探究和警惕。

‘被发现了。’

马彻斯站起身，朝门后走去，他猜也许是那个小女孩或者独臂的男人。如果是医生更好，他正想和她谈谈——关于合作。

马彻斯走到门边，他正要推门——

破空声传来，他反身躲过挥击而来的木棍，接着那孩子拿着木棍又挥舞了几次——他接受了训练，即使粗浅，但有章法。马彻斯没想伤害对方，他被逼得后退。他撞开了门。

“哗啦——”水盆打翻淋了一地。

但马彻斯险险躲开了。

好吧，没完全躲开——另一袋散开的面粉从另外的方向砸了他一脸。然后是射击的水流冲着脸就来了。

天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马彻斯已经确定这是两个孩子的杰作了。他赶忙求饶叫停：“停！！我是自己人！刃让我来的——”

攻击停下了。

飞舞的粉尘慢慢悠悠地沉到了地面上，世界终于变得又清晰起来。

马彻斯看见女孩拿着某个不认识的超人人偶瞄准了他——大概是水枪，刚才他就被喷了一脸，面粉混着水还黏糊糊地挂在他脸上。女孩身后的天花板上还纵横着一些丝线，另一头连着还没用上的小机关。

‘......该庆幸投降够早吗？’

男孩走到女孩身边，他手里还拎着棍子，他踮着脚在女孩身边窃窃私语，还不时打量着马彻斯。

“刃让你来的？证据呢？”女孩往前一步，完全把超人当枪在用了——她拿着超人人偶对准了马彻斯，像在逮捕罪犯一样。男孩在一旁紧盯着马彻斯，身体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马彻斯把手伸进衣兜，他注意到对面两人变得更警惕了。他不确定那人偶还会不会有发射‘超人激光’的功能，他急忙出声安抚：“他留了字条，我有证据，别激动，别激动。”

还好字条没有经受摧残，还是完好的。

西尔维娅接过字条，辨认了一下上面的信息。

“你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不要小看【蛾】的记忆力。

“不欢迎新人吗？那我回去？”马彻斯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杰森叫住了他。他的疑虑还没有打消，他仰着头质问马彻斯：“你刚刚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我之前在犯罪巷见过你，有些眼熟，多看了会儿。”马彻斯装模作样地又打量了一下杰森，他有些感慨：“你变了好多，差点没认出来。你也加入社团了？”

杰森凌厉的气势一泄，他倒不是嫌恶或要抛弃自己的过往，但在新家人面前提起过去的不堪，对一个孩子来说，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

“看什么看！没认出来说明跟你不熟！”西尔维娅站出来维护杰森。她把纸条揣起来，嫌弃地看着马彻斯，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既然来了，就帮忙干活！”

她鼓起脸颊，做出凶狠的模样：“刚刚发生的事不准说出去！”

然后她拉着杰森走进了餐厅。

马彻斯无奈地怂怂肩，用手抹了把脸，那面糊快在脸上凝固了，是得赶紧收拾干净了——不然胡子就要掉下来了。两个孩子好糊弄，店里的大人可不是。

等马彻斯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餐厅，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杰森一个人在餐厅擦桌子。

“其他人呢？不是说帮忙干活吗？”

杰森停下动作，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人。他把抹布扔在桌上，让出位置：“来得正好，去擦桌子吧。”

马彻斯利索地上前擦桌子，他只当没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专心地同桌上的污渍做斗争。

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餐厅也要关门了。那是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呢？有关社团吗？

这个答案没有等待太久。在马彻斯擦完桌，又和杰森面对面坐着，欣赏了一会儿男孩假装不在意实则悄悄警惕的可爱模样后，后厨的人终于出来了。

西尔维娅抱着一个大纸袋走在前面，布鲁克林和奶奶跟着后面，他们的手里也抱着一样的纸袋。他们把纸袋放到餐桌上。

布鲁克林走到马彻斯面前——

“这是做什么？”马彻斯接住对方的拳头，那力量不小，他现在伪装的是小混混，所以顺势后退了一步。

布鲁克林收回手，他拿起一个大纸袋塞到马彻斯怀里：“身手不错。他们俩的安全交给你了。”

马彻斯低头，然后是扑鼻而来的香气，纸袋里装满了打包好的食物。

布鲁克林已经抱着纸袋出门了，奶奶走到马彻斯面前，带着慈祥的笑容，她伸手替马彻斯抚平有些凌乱的衣领：“那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路上小心。”

包容而温柔的眼神，柔软温暖的手，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马彻斯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嗯。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奶奶和两个孩子依次道别，回忆起上一次和母亲道别，那画面有些模糊了，但温暖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走了。”马彻斯被杰森用肩膀顶撞，回过神来。他看见杰森皱着小脸，偷偷揉了下肩膀，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然后他们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巷，为街头艰难谋生的陌生人，送上一顿饱腹的晚餐。

马彻斯，或者说蝙蝠侠，走过很多哥谭的巷子。这些昏暗幽长、充满混乱与罪恶的小巷为他带来了噩梦，然后被蝙蝠侠划为统治区，每一个夜晚，他都在为扫清这些巷子的罪恶而斗争。但犯罪是清理不完的，那些罪恶痕迹也早已渗进墙砖与地面，成为小巷的一部分。

这是他第一个晚上，在巷子里行走，但不必与罪恶打交道。他把手里热乎的食物交给需要的人，有时会收获恶意与警惕，但更多的是感激。忘记那些罪恶，忘记那些无力，只剩下善意与温暖弥漫在他心里。

“哥谭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吗？”西尔维娅有些疲惫地擦擦汗，她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有三份三明治，是奶奶单独准备的食物。

‘还好有准备，差点自己都要饿肚子了。’

她拆开食物递给杰森和马彻斯。

“......哥谭是有很多罪犯，但更多人只是想吃口饱饭。”杰森接过三明治，有些感触地说。他在犯罪巷长大，对此感受更深，所以他也更想留在餐厅帮忙，而不是选择其他社团。

发放餐食确实是个体力活，而且看过饥饿的人对食物的渴求，也会更加珍惜食物。马彻斯咬了一口三明治，他好奇地问：“你们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做吗？社团其他人没意见吗？”

“只是今天先看看需要多少食物，后面打算设置固定摊位。偶尔也可以安排那些家伙来。”西尔维娅吞下最后一口食物，她掰着手指盘算：“照餐厅的经营来看，盈利肯定不够，可以安排那些家伙去送外卖！发放食物和巡逻可以保证风评，活动......活动就让他们去扫大街吧！还有魔术表演！”

她心里大概有数了，给自己打了打气：“最后一定是我们赢！”

至于其他人的意见，她发工资的，又不是让他们白干，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谈谈’。

杰森今天实打实地忙了一天，他对现在的情况要更加清楚，他跟着西尔维娅的思路走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风评他们肯定都会做的。我们的盈利不占优势，要想办法提高活动分才行。埃尔、刃他们的活动肯定比较符合那些家伙的胃口，我们需要更加新奇的！”

“什么？你是说我的魔术不够好吗？”西尔维娅不太高兴地问。

但她承认杰森说得有点道理。她转了转眼珠子，有了好主意。西尔维娅对一旁站着的马彻斯勾勾手指：“你靠近点！”

马彻斯在一旁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大概是社团之间有场比赛，还有几个方面的评分细则，看起来医生对社团的改造有明确打算，听起来也确实无害——如果真的顺利发展的话。但他回想了下柏莎的朋友们、和他见过的这些新朋友们，觉得还是需要提高警惕。

他走到西尔维娅身边，听见她说：“你接下来几天负责给刃和铸送饭。”

她小声地补充：“悄悄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记得保密。我给你涨工资！”

“......”好吧，这下他有光明正大观察三个社团的理由了。

杰森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这人信不过。

“我和他一起去，万一他被逮住了呢。”他的脸上赤裸裸地挂着怀疑。他在西尔维娅看不到的角度，凶狠地瞪了一眼马彻斯，警告他不要搞事——‘我会一直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