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影片是一个普通的青春故事,以暗恋为开头,以遗憾为结局,采用日式摄影手法,低饱和色调,柔光滤镜,叙事平淡恬静,人物青涩又张扬,所有悸动都藏在了欲言又止、闪躲的眼神和突然红了的脸中。
空镜的运用也很多,树上的蝉,午间的风,无人的教室,暴晒的球场,涌动的浓荫……这些元素组成了独一无二的青春。
收尾时响起了男女主合声的独白——在我私藏的夏日里,你是晕眩的白日梦。
滚动的演员表上,沈长京担任导演兼编剧。
沈长京从刚才的情绪走出来了,他偏脸瞥谢阑生,语气骄傲,像个急于得到表扬的小孩子:“我爸说,不会写剧本的导演不是好导演。这是我独立完成的第一个剧本,写了一个星期呢!”
其实能看出来是初次尝试,整个电影故事俗套,逻辑存在漏洞,主角生涩僵硬,表演痕迹明显,但瑕不掩瑜,在校园剧的光环加持下,特别是不圆满的结尾让电影更加真实,贴近现实,勾起了无数人的青春回忆,时至今日已经发布快五年了,评论数仍在涨。
谢阑生在详情那里看到了发表日期,算了算时间,问:“你高三拍的?”
“对呀。剧组的人全是我同学。”
怪不得演员表上的名字都稀奇古怪的,什么纯爱战士王小宝、没没没头脑张同学、无人能敌糖公主。
沈长京解释道:“备考压力太大,我们就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下。”
别人的高三,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他们倒好,一放假就像撒欢的猴子,整个校园到处乱逛。
从周一上到周日中午的课,他们只能在周日下午进行拍摄。全部人中除了沈长京稍微专业点外,其他人都是闹着玩的,沈长京根本就不认为他们能把片子完全拍出来,只当消遣娱乐,因为一下午可能就才完成一个镜头或一个场景的拍摄,而且状况百出。结束后,一群人去校外的路边摊吃小吃聊天,直到暮色降临,又踩着铃声回班,往往会被班主任逮住,在教室外面罚站。
“看来,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沈长京藏不住的笑意落进了谢阑生的眼里,“在最美好的年华,和自己的朋友,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
“你呢?阑生哥,你的青春有没有特别值得回忆的事?”沈长京好奇探问,脑海中忽然闪现一段对话,“你到底为什么剃光头?”
谢阑生哑然片刻,准备找借口逃脱,被沈长京识破了意图,从椅子上跨过去坐着谢阑生的大腿,手臂横在他的脖子前,威胁的动作,撒娇的语气:“阑生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谢阑生怕沈长京摔下去,上半身后仰,双手堪堪挨着他的腰侧。他信不过沈长京的嘴,却无可奈何。
“你下去我就告诉你。”
得逞了。
沈长京狡黠一笑,连声应好,忙不迭回到自己的座位,眼巴巴望着谢阑生。
“骑自行车摔跤,磕破了头要缝针,索性全部头发都剃了。”
“这又没什么。”沈长京半信半疑,若真是这样,谢阑生不至于每次提起都吞吞吐吐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谢阑生神情不变,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来看下一部电影,这是关于友情的?”
沈长京不说话,冷冷地瞅着他。
谢阑生捂住他的眼睛,再把他的脑袋转回去。
“沈长京,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的确隐瞒了一部分实情。他骑自行车之所以会摔跤是为了耍酷,下坡不刹车,手还放开车把,结果车头不稳,直接摔进了水沟里,被120拉去医院的。
谁的青春没有糗事?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沈长京不知道也好。
电影播放了几分钟,敲门声响起,沈长京自告奋勇去开门,让谢阑生安安心心地欣赏他的电影。
门外是一个男人,刚才和谢阑生一起泡温泉的男人。
沈长京的笑意立马消失了。
男人见到沈长京,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温和无害的笑:“你好,我找谢阑生。”
这才认识多久,就互报姓名了。沈长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扭头朝屋里大喊:“阑生哥,有人找你!”
谢阑生闻声走出来,对男人的到来并没有多惊讶,他没请人进屋,而是和男人一起出去了,离开前还叫沈长京整理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床铺。
沈长京表面答应,心里抗议:我就不!
他关上门,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拉开一条门缝,视线从缝隙中挤出去,谢阑生和男人正好转过了拐角。
他悄悄跟了上去。
红色数字跳动,电梯登顶,谢阑生和男人上了天台。
沈长京也摁了同楼层的按钮。
他为什么要跟踪谢阑生?
沈长京想起这个问题时,已经在贴着墙扒着门偷窥他们了。
男人掏出一盒烟,磕出一根递给谢阑生。谢阑生接过,咬住了烟头,他穿着淡蓝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粒,袖口随意挽起,动作散漫。
天台风大,男人虚拢着火机蹿起的火苗点烟,然后含着猩红的烟嘴朝谢阑生凑过去。
这是一种隐秘的暗示,圈内的人都能读懂。
谢阑生拒绝了。
男人讶异:“你不是?”
“我是。”谢阑生字音含糊,“我没有借火的习惯。”
“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人的。”男人也不尴尬,忽地轻佻一笑:“屋里那个该不会是你的小男友吧。”
谢阑生摇头,从他手中拿过火机点了烟,吸了一口,仰头缓缓吐出的氤氲烟雾模糊了他偏冷的面容,在无边夜色中透着一丝随性和懒散,却是从来没在沈长京面前表现出来的距离感。
“那加个微信吧,以后好联系。”男人退而求其次,毕竟难得一遇一眼就相中的人。
谢阑生再次拒绝了他。
男人疑惑:“那你为什么跟我出来?”
谢阑生两指夹着烟又抽了口,喉咙被烟熏得略微喑哑:“透口气。”
男人也真是好脾气,竹篮打水一场空,竟不生气,自我调侃道:“本来以为可以和你发展一下的,没想到遇到了个守身如玉的。”
“没那么夸张。”谢阑生垂手掸了掸烟灰,“我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忠贞不渝的爱情?”
谢阑生:“嗯。”
“还真看不出来,你挺传统的。”
谢阑生没有反驳,将烟头戳灭:“谢谢你的烟,我回去了。这里风大,你也早点回去。”
沈长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用眼睛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那个男人故意挨着谢阑生,谢阑生非但不躲,还笑脸相迎,聊得有来有回的,好不暧昧。
沈长京气得咬牙切齿,不看他的电影就算了,跑来这里和男人调情,还妄想瞒着他。
沈长京脑子里的小火人在暴揍谢阑生,直到谢阑生离门口快一米远他才发现,赶紧飞奔下楼,从楼梯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