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橙别扭地偏过头。
屿大可是重点大学，祝橙成绩差了十万八千里，刚才纯属嘴嗨。说大话遇到捧哏的不要紧，怕就怕遇见这种正儿八经相信的‘老实人’。
祝橙难言，一面觉得谢妄言声音好听，觉得自己跟学霸又近了一点，至于这一点的界限在哪儿，祝橙捉摸不清。他这人从不拧巴，有什么说什么，偏偏这次着了道，张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好在谢妄言自说自话，没有硬要他回答。祝橙松口气，蔫蔫地趴在桌上，透红的耳朵外泄此刻的情绪。他不知道谢妄言在看他，只觉得耳朵烧得慌。脸埋在臂弯，祝橙短促呼吸，肩膀颤抖两下。
约莫过了几分钟，祝橙摸了摸耳垂，余温还在。他没那么奇怪了，才重新直起腰。
中午，林驰扬拉上祝橙庆祝他来三班，祝橙问沈清夏来不来，被婉拒了。
沈清夏有分寸感，这次聚会主题是欢迎祝橙到三班，她一个十班人，没被邀请，自行来太尴尬。哪想到刚拒绝，祝橙拉她过去，和林驰扬说：“我带个人，没意见吧？”
林驰扬笑了，“夏姐，一块玩儿啊。”
沈清夏很无奈，点头应了。祝橙悄悄问她：“这什么称呼？”
“把我当兄弟了。”沈清夏说。
“……”
“没事儿。”沈清夏很洒脱，“能成就谈，成不了就算了。男的多着呢。”
也是。
祝橙点头，算是认同。
对情爱这方面，祝橙是迟钝的。祝苓芬不爱跟他聊这方面，唯一夫妻和睦的是小姨家，他小姨夫又是个闷棍。祝橙对未来毫无憧憬。想象不到自己未来会和谁组成家庭。他这样的，或许要靠相亲。
说是好好庆祝，其实也就在学校旁边的店铺各买了份汉堡套餐。这次聚会谢妄言也来了。林驰扬很新鲜，当面吐槽他：“谢学霸上次出来一块玩还是咱唬牌的时候，还是橙子面子大，能叫的动老谢。”
祝橙心说我也没喊，自己跟来的。
他笑笑：“毕竟我是他同桌嘛。”
林驰扬冲着庄掷兴挤眉弄眼：“老庄做他同桌也没这待遇啊。”
庄掷兴食指抵了下镜框，拒之不理。
林驰扬习惯了，没完没了，自问自答：“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橙子长得可爱，不讨喜！”
庄掷兴：“……”
祝橙：“。”
一句话得罪了在场两个人。
尤其是祝橙。
他马上十八了。
成年人。
虽然离成熟男人还有一定距离，但怎么说也是从男孩变男人了。再不济，男人永远是少年，那也是少年，不是儿童。
小时候夸他可爱，他照单全收。
现在他都多大了？
祝橙内心抓狂，面上又不好说什么，他自认和林驰扬还没熟到毫无负担互怼的地步，但他...他说话太气人了。
祝橙窘红脸，沈清夏看不下去了。正要张口替祝橙说话，余光瞥向祝橙，堪堪闭嘴。没想好怎么说。
“林驰扬，闭嘴。”谢妄言终于从自己的世界脱离，“你很吵。”
林驰扬不说话了。
沈清夏好奇：“你怎么这么听他话？”
听到有人关心自己，林驰扬皱起眉，一脸苦瓜相。幽念道：“他会跟我爸妈告状。”
沈清夏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林驰扬虚虚看了眼旁边：“某些人看着高风亮节，其实就是个爱告状的...”
谢妄言打断他：“是你家人问我，你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我是实话实说。”
林驰扬：“你怎么不帮我说几句好话？”
“为什么要？”
“……”林驰扬，“我可是你兄弟。”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谢妄言不为所动，他淡然，仿佛林驰扬控告的不是他。直到听到熟悉的笑声，谢妄言缓缓移开视线。
祝橙彻底舒服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祝橙殷勤地把薯条递过去：“学霸，请你吃。”
谢妄言挑眉：“一根？”
“怎么会...”祝橙说着，低下头。
“……”
刚才被夸可爱，祝橙愤愤然地往嘴里塞薯条。
不知不觉吃完一整盒。
薯条还剩下一根，极短。就缩在盒子旁边，被祝橙放过了。
祝橙讪讪，“我再给你买一份。”
谢妄言对炸食兴趣不大，一个汉堡够了。他说：“不用了。”
祝橙立马放下手机。
他这人最好品德就是听劝也听话。
高三课程紧，大多数学生在启蒙起听到最多的词就是‘高考’，初中，家长说“努力六年，幸福一辈子”，到了高中，六年变三年。再到高三，六年眨眼而过，只剩一年。
高考，轻飘飘的两个字。砸在无数普通人心里十二年。
祝橙跟不上三班的教学速度，他开始觉得自己转班是个错误决定。谢妄言履行承诺，他的下课时间全部给了祝橙，不再自顾自做题，偶尔也会问祝橙需不需要帮助。
时间长了，谢妄言发现祝橙一个坏习惯。每次遇到不会的难题，祝橙总是蹙起眉毛，不自觉地咬上笔盖。谢妄言起初也会提醒他，这样不太卫生。习惯沾染太久，祝橙每次应得很好，等到愁眉苦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咬它。
于是，谢妄言送了他一只按压笔。
祝橙不再咬笔盖，偶尔听见他按压笔的声音。谢妄言会主动问他：“哪题绊住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祝橙彻底把上学期的冷面男形象从心里赶走了。
在月考进步年段七十名，班级第三十名的成绩下来后，谢妄言对他而言，如清风，太阳，一切美好事物。
祝橙抱住谢妄言的手臂，嚎叫道：“谢哥！我认你这个兄弟了！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啊！”
谢妄言很少和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手是僵的，身体也是。
他慢慢从祝橙胸膛抽出手。
谢妄言从牙关溢出一个嗯，偏偏祝橙不看他脸色，还在撒欢。看他抽出手，又往前靠，蹭了蹭他的衣领。像以前跟他妈撒娇似的，大人吃这套，谢妄言肯定也吃。他沾沾自喜，这样一个大学霸必须抓紧了，说不定他真能考上个一本二本，家里出个大学生，光宗耀祖啊。
外公外婆会保佑他的。
祝橙想到回家祝苓芬看到他成绩单会惊讶成什么样就好笑，越发觉得坐在自己旁边的谢学霸是天使。
“谢哥，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就是我哥，亲哥！”
谢妄言被他蹭的哭笑不得，祝橙头发毛茸茸的，头发划过他脸颊，一点也不扎。
他很想说自己是独生子，看祝橙这么高兴，话到嘴边，有点说不出口。看祝橙半身往自己身上趴，没忍住，揉了下他的头发。
“好了。”谢妄言无奈，“你先起来。”
班上都是人，不少人的目光往他们这边斜。林驰扬也被祝橙这幅模样逗乐了。侧靠在自己桌上，撑着手肘拍下祝橙往谢妄言身上拱的照片，顺手发给沈清夏。
沈清夏秒回：【你偷带手机。】
林驰扬回：【就今天，嘘。】
沈清夏又引用刚才的照片：【...羊癫疯？】
林驰扬笑得更欢了。
【进步了，撒欢呢。】
沈清夏回：【几名？】
林驰扬把成绩单拍给她，沈清夏发了两个点赞的表情。
又发：【拉他请吃饭。】
林驰扬弯唇：【得，我来叫。】
他把手机丢回书包，出声说：“行了，成何体统。”
祝橙半响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
“怎么了？”祝橙优点海了去，脸皮厚也是其中一项，拱完谢妄言，他意犹未尽，还沉浸在自己的好成绩当中。
他这个成绩，和大专已经可以说拜拜了，努力一年，本科有望。
林驰扬眉眼张扬，直言道：“考这么好，不请吃饭啊？”
谢妄言睨他，“你教他了？”
“没。”
“那为什么要请你？”
林驰扬一时语塞。
祝橙心情好，脸蛋笑眯眯的，适时说：“没事儿，我请客。但得明天，或者晚上。中午我要回家一趟。”
谢妄言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明知故问：“怎么了？”
祝橙冁然而笑：“第一次考好，总要让我妈知道一下。”
谢妄言莞尔。
中午，祝橙骑车回家。屿溪出了太阳，但不热。他回到家，没在沙发上看到祝苓芬的身影，喊了两声妈，没动静。他疑惑，心里咯噔了下，赶紧拿手机打电话，没多久，祝苓芬接了。
“喂？”
祝苓芬的声音传出来，平稳有力。祝橙放下心。
“妈，你在哪呢？”
祝苓芬说：“和你小姨逛街。”
祝橙瘪瘪嘴，“那你们中午不回家了啊？”
祝苓芬惊讶：“你在家？”
“那不然呢。”祝橙说，“叫了好几声，还以为你失踪了，吓我一跳。”
“傻孩子。”祝苓芬笑了起来。
“橙子打来的？”是他小姨的声音。
祝苓芬嗯一声，没过几秒，手机换了一个人拿，祝雯芋温和道：“小橙子，吃饭没？”
“没有。”祝橙努嘴巴，“一放学就往家赶，我要饿死啦。”
祝雯芋笑了：“那你出来，小姨请你吃火锅。”
他的撒娇，祝雯芋照单全收。
“吃什么火锅，在买宝宝用的东西呢，哪有空理他。”祝苓芬在一旁说，“给他点个外卖得了。”
“没事。”祝雯芋温煦道，“也买的差不多了。”
祝苓芬不再出言拒绝，祝雯芋把地址报给祝橙。
幸好中午时间长，祝橙想。
这份喜悦，他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