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瀚海一个漂移将车停到院子里,跳下车抱住阿五,兴冲冲地往办公楼而去。路上遇见了急匆匆往外走的马自平,他赶忙拦住询问:“所长回来了吗?”
“啊回了,哎,但……”
马自平抬着手还没说完,舒瀚海已像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星遥!阿五居然能闻到罂粟的味道!”舒瀚海急步从走廊里转到办公室门口,“砰”一下推开门,将怀里的阿五高高举起,以期给边星遥展示他挖到宝的激动心情。
它已经不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了!
阿五无奈地被举着,勾勾尾巴尖,视线落在了边星遥身边,两个穿着T恤衫的男人身上。
“教导员回来了,快去换衣服。”边星遥扫过舒瀚海全身,“有任务。”
穿着便服的舒瀚海立刻将阿五放在了地上,火速跑步离开。
阿五见边星遥有正事,也转头出了门。
哒哒哒哒,三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阿五身后追出。
阿五默默靠边。
边星遥余光瞧见阿五,思绪一转,弯腰顺手将它捞在了臂弯里。
阿五抬起小脑袋,见边星遥严肃着一张脸,立时垂下四肢,假装自己是只玩偶。
所长带着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马自平通知了所里的同僚们,大家这会都已穿戴整齐地列队站在了院中。
阿五发现刘志雄并不在队伍中。
边星遥夹着只猫,走到众人面前:“跑步走。”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派出所身后接壤着边境线、连绵不尽的十盘山还沐浴在阳光下。
来找边星遥的两位便衣民警,其中一位留在了森林派出所,另一位穿着黑T恤的则在队伍中。
他皱眉瞥了眼紧紧跟在他们身边的阿五,张口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能帮忙找到毒品就行,管他们带猫还是带狗的呢。
一行人还没到十盘山山脚,舒瀚海就追上来了。
“所长。”
边星遥点点头,简短说明情况:“禁毒队进十盘山抓人,人到手东西不见了。”
舒瀚海沉了脸。
阿五想,丢了东西?看来所长带她一块上山,是为了找东西。她精神一振,报恩的机会来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边星遥皱眉瞧了眼天色,“希望天黑前能找到东西。”
整队警察都明白边星遥的意思,登时加快了登山的步伐。
队伍中的便衣民警段望面色忧虑:“那座山峰沟沟坎坎的,又满地都是灌木丛和荆棘,靠我们六个人搜实在有点困难,只好麻烦你们支援了。”
阿五抬头,他的手臂上是一道道凸起的红痕,应是被长刺的植物刮伤的。
段望紧接着又补充道:“有两只缉毒犬在隔壁迎春县跟着禁毒队设卡检查,我们也申请调过来了,但要一个多个小时以后才能到十盘山。”
阿五竖起了耳朵,缉毒犬?那她今天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她很想瞧瞧这缉毒犬与所里的万里有什么不同。
“不麻烦。”边星遥回道,又忽然问舒瀚海,“对了教导员,罂粟怎么回事?”
“下午在榕树村,路过一户老乡家,阿五忽然冲进去给我叼了个罂粟果子出来。我进去一瞧,这个老奶奶家种了一片罂粟田。”
“罂粟种子是老奶奶的孙子给的,他在流水乡开火锅店,李所长把他已经抓起来了。”
段望爬着山,听得一愣一愣的,伸手握住舒瀚海伸过来的手,借力攀上山:“巧合?”
阿五不满意地瞧了他一眼:“喵!”
“不可能!”舒瀚海继续往前走,“有点滑,小心。阿五绝对是特意叼给我的,她上次跟着我们去山里清扫过罂粟田,还帮着抓了嫌疑人。”
森林派出所的民警们也七嘴八舌地说道:“看来阿五以后也可以当缉毒犬用了嘛。”
“那这回进山,也可以让阿五帮着。”
段望忍不住插言:“但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缉毒犬,在山里头也不一定好使,何况一只猫呢?”
边星遥制止了众人的讨论:“好了,专心爬山。”
众人住了嘴,节省力气,静默地穿行在山林中。
阿五爬山比人要轻松一些,她一边绕过拦路的树根,一边思索着等会该如何寻东西。
山林又大又广,一样东西落在山中,就像一条小鱼掉进了溪水里,根本就不会知道它游到了哪儿。
如果胡乱去找,除非是撞了大运,否则根本是找不到的。
森林派出所内,留下接应警犬的便衣民警被留守民警小乔拉着,一块吃上了林天月等人做的晚饭。
“等会又要去忙了,你们两多吃点。”林天月不住地给他们二人夹着菜。
“哎,哎,谢谢阿姨。”两位警察快速地扒着饭,趁有时间要赶紧吃,待会上山也有力气。
林天月三人下午迟迟等不到阿五回来,就索性去买了菜,打算吃了晚饭再走。
结果她们做了一桌子菜,边星遥却带着人离开了,猫也没能留下。
边星澄端着碗看似在吃,实则已经数了半天米粒。
向晓望着十盘山的方向,眼里是灼灼的光。
密林中的一条小溪旁,一片被稍稍清理过的地面上,一位穿着便服、手拿对讲机的男人蹲在嫌疑人面前,试图问出他将背篓扔在了何处。
“于队!边所带人来了!”
三江县缉毒队的于修明闻言转过头,站起身迎向边星遥:“边所!感谢感谢。”
阿五跟在边星遥脚边,她曾和眼前这个叫于队的人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阿五记得他当时被那一群警察簇拥在最前方。
地上被拷着的嫌疑人抬头瞄了眼边星遥,瞥见他脚边的猫,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复又垂下头。
“于队,辛苦了,有锁定大概范围吗?”边星遥开门见山,“这座断魂峰面积可不小啊。”
红日将要落在山尖。
“起始点就在这。”于修明指指身后的嫌疑人,“我们的同志在山顶还瞧见吴成林背着箩筐,但是一下山,他就开始狂奔,中间跟丢过大约五分钟。在这条溪边追到他的时候,他的背篓就不见了。”
边星遥皱眉:“有没有可能扔到山下了?”
这座山被称为断魂峰,就是因为一面山壁都是断崖,无人可下。
若是扔到了山下,基本没有找回的可能。
于修明摇摇头:“应该还在。”
边星遥低头瞧了眼阿五:“他拿的货是什么?”
“不确定,但大概率是四号。”
阿五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总之听起来,不是罂粟。
刘志雄因熟悉十盘山的情况,此前跟着缉毒队上山跟踪,此刻正在林中搜索,舒瀚海已带着人进入林中与他汇合。
这块空地上,目前就剩边星遥和于修明,以及两位守着嫌疑人的缉毒队员。
阿五慢慢绕着圈,从嫌疑人吴成林的身后靠近。
守在吴成林身旁的缉毒队员正要赶走阿五,被边星遥及时制止。
于修明不解地盯着阿五,越瞧越眼熟,将边星遥拉到一旁,莫名其妙道:“边所,你带猫干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试试看。”边星遥正色道,“它今天刚在村里头寻到了一片罂粟田。”
“……”于修明无奈,“你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啊。”
吴成林的身上脏兮兮的,袖口和裤脚还是湿的,手和脸都有擦伤,还沾了点红色花汁。
阿五闻了闻吴成林的手,记住了这个人的味道,又嗅嗅他的衣服和鞋子,细细分辨着他身上其他的气味。
林中的一草一木都有气味,如果人路过,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点。
比如此刻吴成林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特殊的清苦味,来自溪边开着的紫红色花。大约是警察们追到这里,将他按在了这些花朵上沾到的。
阿五其实不知道这林中的花草树木叫什么,但她闻过它们的味道,每一种在她的嗅觉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吴成林察觉身后有东西,不安分地乱动,被两位队员压住。
阿五浑然不管,只认真嗅着记着。
接着她来到边星遥身边,目光闪闪的“喵”了一声,就转身往山上去了。
边星遥对于修明道:“于队,我走了。”
“嗯。”于修明一言难尽地望着边星遥,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阿五走的这条路,正是吴成林下山的路,道路旁随处可见被踏断的树枝。
阿五四处嗅闻着,若长时间地停留在某一个地方,边星遥马上就会上前探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太阳已从山巅落下,但依旧慷慨地赠予森林一抹余晖。
森林中的警察们散落在这片山峰上,好像十几粒草籽。但他们仍然咬着牙,一言不发地继续在林中翻找。
吴成林虽然忐忑,可想到山这么大,他藏的位置非常隐蔽,况且天又渐渐黑了。这群警察找到的机会实在很小,顿时就放下了半颗心。
于修明握着对讲机,面沉如水。
边星遥身上的衣服也如同其他人一般,被荆棘划破,脸上手上都沾了草屑泥土。
阿五回头瞧了眼仍然很平静的边星遥,深呼了口气,继续往下一个地点而去。
刘志雄也刚找到此地,他瞧见边星遥和阿五,当场怔了怔。
“所长,我们跟丢吴成林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大家正在排查。”
边星遥点点头:“辛苦了。”
阿五翘着尾巴尖嗅来嗅去,钻进灌木丛往崖边而去,逐渐消失在边星遥和刘志雄的视线中。
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有半人到一人高,若是没留神踏空,就会直接坠入崖底。
边星遥扫过这片灌木,有些担心:“阿五,小心点,不要掉下去。”
“喵~”
我知道,你先在外面待着。
然而边星遥听不懂猫语,他说完就往灌木丛中摸索着走去,查看吴成林是否将背篓藏在了这些灌木中。
刘志雄拉住边星遥:“所长,天要黑了,我去。”
边星遥挣开刘志雄的手:“啰嗦什么,你在外围看,我去里头看。”
“喵呜~~”
灌木丛中忽地传来了阿五响亮的猫叫。
找到背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