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
宋昭元思忖片刻,对女子道:“刚才惊扰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在下愿意请姑娘喝杯茶,表达抱歉之情。”
女子见那边的男人没说话的意思,才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必放在心上。”
宋昭元道:“姑娘这样说,在下也就宽心了。”
宋昭元目光落在女子额前凌乱的发丝上,想来是先前打斗时弄乱的,便伸手替她整理了下,笑道:“还有人在等我,在下与姑娘便就此别过。”
话罢,宋昭元转身离去,路过男子身边时,一只手阻挡了她的去路。
宋昭元顺着手臂看向男子,男子长相清隽,过分清隽反倒显得有几分漂亮,但这在他尊贵的气质面前不值一提。
男子道:“宋安。”
宋昭元提着包裹的指尖微用力,抬眼直视他,平静道:“让开。”
男子盯着她看了会,温润一笑:“好吧。”
说着,男子便放下了手。
宋昭元走之前看了他一眼,便大步离开,而旁边那女子见人走后,才回过神来,碰碰自己的头发,立刻朝巷子另一边小跑离去。
男子并未急着走,而是站在那儿见人的身影走远后,又等了会,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巷子里。
黑衣人服饰凌乱,赫然是刚才与宋昭元打斗的那位。
“大人,属下去看了另一边,全被杀了。”
男子神色未变:“临沂是他的随身侍卫,自然是能杀的不会放过。”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大人,那接下来该怎样行动?”
男子道:“你刚才与她过招感觉如何?”
黑衣人答:“毫无杀机,招招可破。若是以往,她定会下杀手,可属下还安然无恙,若长公主失忆的情报是真的,那如今,便是除掉她的最好……”
黑衣人戛然而止,低头道:“是属下失言。”
男子眉眼带戾,道:“没有下次。”
黑衣人肩膀一滞:“……是。”
“起来吧。”
男子抬脚走向前,吩咐道:“暂时不动,在这小镇住一段时间。”
*
宋昭元离开巷子后,走了一会,便扶着墙喘气,明明是大冬天,额头却在冒汗。
那个男人……她一定认识。
宋昭元头疼的厉害,偶尔脑海里会闪过星星点点的记忆,却无法看清脸。
她握紧拳头,眼底微冷,想道:既然是旧识,那现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她失忆了。
缓了片刻,宋昭元便准备去成衣铺等临沂,谁知,刚拐了个街角,就碰上慌慌张张的临沂。
“夫人?!”
临沂松了口气:“夫人,你没事吧。”
宋昭元还是第一次见临沂这么慌张失措的样子,安慰他道:“我没事,我就是见你迟迟不来到处走走。”
临沂道:“夫人,下次不能这样了,我赶到成衣铺不见你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昭元摸摸他的头,道:“好,不会有下次了。”
临沂这才放心,边走边道:“夫人在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宋昭元想到那个男子,摇头道:“没有。”
临沂便不再问了,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经过黑衣人那一遭,宋昭元也没有心思逛街了,早早回到驿站等余幺儿她们。
余幺儿回来时面带笑容,远远看见她就挥手:“姐姐。”
张大爷笑呵呵跟在一边。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宋昭元隔着树林,便见树影婆娑间,亮着的那间小院。
卫长策坐在屋檐下,怀里抱着卫二,两个都睡着了。
宋昭元示意临沂轻点,临沂笑着将包裹给她,提着肉去了厨房。
明明也就半天没见,此时见到卫长策,宋昭元却觉得已经很久没见了。
卫长策眼底乌青,墨发柔柔的落身上,应是在这睡久了,有几片雪花落在身上,此时的卫长策显得有几分脆弱。
宋昭元蹲下身,撑着下巴看了会,最终还是道:“卫长策。”
没反应。
宋昭元又道:“卫钰。”
这次,卫长策睫毛动了动,幽幽睁开眼道:“你吵到我了。”
宋昭元起身,伸出手道:“别在这睡,要是受寒了,刘大夫可不会乐意给你看诊。”
卫长策目光轻飘飘扫过宋昭元的手,直接忽视,起身道:“我不需要。”
一语双关,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不需要,又或者两者都有。
宋昭元也不在意,收回手,抱过他怀里的卫二,卫二也被弄醒来了,在她怀里乱嗷呜,宋昭元将包裹给卫长策,就进了屋。
“打开看看,里面蓝色的是临沂的,其余两件是我给你买的,饭后穿给我看。”
卫长策看着手中的包裹,安静了一下,打开,入目的是刺眼的红色,瞳孔一缩,脸色难看,将开到一半的包裹直接丢在院子里。
用完餐后,宋昭元还在奇怪卫长策怎么一脸臭,直到要他试一试衣服时,看到临沂从院子里捡回来的衣服,她才知道衣服被扔了,当场发怒。
“卫长策!你凭什么扔了我给你买的衣服!”
卫长策坐在榻上,目光如冰:“我讨厌红色。”
宋昭元道:“那里面还有件白色!”
卫长策道:“我也讨厌白色。”
宋昭元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那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卫长策,你分明是对我买的衣服有意见!”
卫长策撇过头看向窗外:“是,你买的衣服我都讨厌。”
“你、你……”
宋昭元走过去,拎着他的衣领就往外拽:“你出去,这是我房间,我不想看到你。”
卫长策被宋昭元连推带踢地赶出屋子,包括临沂,“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临沂手上拿着那件蓝色圆领服饰,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公子。
卫长策脸色发白,看向他道:“你去休息。”
临沂只得点头:“……是。”
夜晚,天空又下起了小雪,晕着暖黄的灯光洋洋洒洒落下。
卫长策没回自己房,而且靠在宋昭元门口,望着墙角出神。
直到宋昭元窗口丢出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那个包裹。
宋昭元把窗户一关,熄了灯,显然是气的不清。
熄灯后,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卫长轻轻说了句话,散在这雪夜中,却也能听清几分。
活该。
接下来几日,宋昭元没给过卫长策好脸色,具体现在,她对临沂好言好语,对卫长策就是冷嘲热讽,相比之前卫长策对她的冷言冷语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长策这些日子,脸色都没好过,整天阴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惹了他。
谁惹他,自作自受。
宋昭元给卫二喂食,这个小没良心的什么也不知道,摇着尾巴吃的欢快。
“只知道吃的蠢货。”
卫长策坐在屋檐下,瞥了眼在门口吃食物的卫二。
宋昭元冷呵:“至少比某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好。”
卫长策道:“是啊,再没心没肺也比某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好。”
宋昭元啧了一声:“狼心狗肺至少还有心,你那是连心都没有的畜生。”
卫长策转过身:“宋昭元,你说谁是畜生?!”
“啪。”
宋昭元一把将大门关上,卫长策脸都绿了。
临沂从厨房出来,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就走回自己房间,这些天公子看到他就阴阳夫人给他买的那件服饰,他还是等公子心情好点再出现。
午时,一阵焦急地呼喊声从院门口传来,宋昭元才打开门,就见李江河在院子外走来走去,边走边喊。
“姐姐,姐姐!”
见她出来,李江河像看到救星一样。
卫长策仍旧坐在屋檐下,表情冷漠。
宋昭元打开院门道:“小江河,怎么了。”
李江河抓住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姐姐,幺儿姐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
能让李江河这么着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好,我们现在就下山。”
宋昭元正要和李江河下山,就听见背后传来卫长策冰凉凉的嗓音:“宋昭元,不许下山!”
宋昭元动作一顿。
李江河急地哇哇叫:“姐姐姐姐!”
宋昭元看向卫长策,卫长策已经起身,长发凌乱,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屋檐下,脸色很差劲。
那件衣服,不是她买的那件。
宋昭元消下去的气又上来,没错,就是消下去的气。
卫长策把她给他特地买的衣服丢了后,隔日,宋昭元就不生气了,可这杀千刀的东西,还给她摆脸色,一句好话也没有,不是呛她,就是讽她。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宋昭元抛下这一句话,拉着李江河就下了山。
临沂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见自家公子坐在屋檐下低垂着头,目光出神地望着院里角落被雪覆盖的杂草。
临沂眉眼担忧:“公子,该吃午食了。”
卫长策道:“不吃。”
临沂道:“公子你这些日都没怎么吃饭,又一直呆在门外,身体会受不了的。”
卫长策道:“与你无关。”
临沂道:“公子,如果你不想让夫人去,夫人去不了的。”
卫长策沉默许久,临沂将菜放进厨房炕上,出来后走到卫长策身旁。
卫长策道:“你下山,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