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筒里沙沙沙的声音让元青回神，她刚听到了程姨的话，只是在走神没有及时回应，听这声音，就知道程姨又在伤心，元青赶紧回话“程姨，我知道你，你是住在很远的那个姨姨，经常写信给妈妈，妈妈可开心了”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住很远的姨姨”程锦泪中带着笑地答道，“小青青，你愿意来程姨这里吗？”不等元青回答，程锦继续说，“当初是街道办的人弄错了，将你送到吴元丽那里去了”

元青皱眉，程姨说妈妈提前写信给她，将自己托付给她？爸爸妈妈早就知道要出事了，不然怎么会提前将她安排好。

那爸妈的消失真是“突然”的吗？

当初爸妈的丧事办地那么急促，自己也被马上送走，真的是送错了地方，还是有人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抹平某些痕迹？

还有，程姨真的是知道的晚了，还是有人故意让她错过消息？

这每个疑惑背后都让元青心里发寒，为什么程姨找了两年才找到自己，是巧合还是人为？

元青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但是唯一经历者就只剩自己这样的小孩，只有自己知道真实情况，但是正常小孩是不会察觉这些，更不会告诉别人。

所以这是她活下来的真正原因，她足够让人“放心”。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工作似乎和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似乎不一样，虽然两人每天都去上班，但在哪里上班，做什么的，她都不知道，偶尔会看见爸爸妈妈在桌上画着什么，有时候她半夜醒来，看见他们还在忙。

“小青青，小青青”程锦没有听见元青的回答，以为元青舍不得吴元丽，在电话里急切得说道，“你不要相信吴元丽，那就是个坏人，她不会对你真的好，她对你妈妈和外婆可坏了，你千万别待在那里了，来程姨这里吧，啊？”

元青心思被程锦着急的声音打断，她挣扎了一番，才慢慢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又连忙答复到“好的，程姨”

电话那头传来惊呼声:

“哎！你答应了！”程锦说完又转头看向丈夫“哎，老梁，老梁，我没听错，青青答应来我们这儿了？”

梁世安笑着点点头，看着妻子开心，他也高兴。

这两年因为找不到元青，妻子吃不好睡不好，从当初接到吴元姝的死讯再到遍寻不着元青，可以说时时刻刻折磨着程锦。

再说家里就一个臭小子，翻了天的闹腾，他也羡慕别人家乖巧可爱的女儿，家里多个漂亮喜人的女儿，他很乐意！

“青青，那我来接你，你安心等着我啊”元青很想告诉对方不用来接，但是想想程锦对她上心的程度，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张了张口，元青最后还是答道“嗯，好的”。

程锦这边挂掉电话，擦掉泪水脸上带着笑，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我现在就去请假，然后买票，坐火车去接青青，再有就是，家里要好好收拾一下，房间要再布置下，还有青青要用的东西，要赶紧置办好，哎呀，好多事要等着做”程锦嘴上数着要做的事，一刻都等不了，脚下生风，往厂长办公室去了，连梁世安都没有跟上。

与此同时，一道电报从G市发往西北，在层层加急处理下，最终来到一处灰黑色的办公桌上。

‘啪’一个大掌拍在桌面上，白瓷尖盖的茶杯被震出了褐绿色的茶水，一个身穿灰色制服中山领的中年人从椅子上站起，眼带杀气地说道“谁他妈干的？啊？他娘的，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诈”

“哎呀，老首长，您先别生气，这错已经铸成了，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来人愁眉苦脸地道。

虞科背着手在办公桌前踱步徘徊，双手紧握在胸前，时不时捶一下手心，咬紧牙关，眉眼都皱在一起，最后他干脆双手一摊，火大地说道“你说，这让我如何同元教授夫妻两交待”，真是愁死个人！

来人不说话，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过了会儿

“这样吧”虞科站定身，对人说着安排，来人点点头。

西北以北，漫天风沙，寸草不生

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的沙漠下，有人在不分昼夜，不顾严寒，四季如常地忙碌着。

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伏案在桌，埋头不起的人

白炽灯光下，一张清贵的男子面庞扬起，眉眼俊朗，眼若星辰，浓厚的书卷味扑面而来，常年不见阳光，他的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似乎还停留在脑海的思绪中，他抬眼的一瞬间有丝茫然和警惕。

元弈看着站在门口的妻子，下一瞬，柔色和笑意就溢满眼底，还未开口，就看见妻子手边上那张淡黄色的纸。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元青回到了张家湾。

她人小，脚程慢，走到天黑才到村口。

“回来了？”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元青看着吴元丽，这人居然在村口等着她：这是怕她跑了？

“嗯”元青应了声，她除了刚开始来张家湾的时候叫过吴元丽‘大姨’，后来从没叫过。

“谁找你？”吴元丽问。

元青没有隐瞒的将事情如实说了出来，没办法，在程姨接她之前，她还得在吴元丽这里待一阵，按照吴元丽的性格，知道有人来接她，肯定会哄着自己，不让自己走，这样起码走之前，自己不会被她折磨。

“哦，是她啊”吴元丽眉眼闪过嫌恶，在月光下五官扭曲了一瞬，看着眼前的元青，她眼底闪过亮光，脸部柔和下来，对元青轻轻柔柔的一笑，其实吴元丽更像外公，吴元姝更像外婆，两人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除了眼睛。

望着眼前笑得温柔的双眼，似乎和记忆里的笑眼重叠，元青有瞬间恍惚。

一路上，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元青抬眼就能看见那双熟悉的笑眼。

夜晚的乡间小路安静平和，月光美丽，微风不燥，温柔恣眷的气氛让她心底温暖又酸涩。

如果说话的内容和夜色一样美丽、柔和，就完美了。

一如前世一样，吴元丽知道程锦要来接元青，就说了许多程锦的坏话来吓唬元青。

上一世，元青上当了。

而现在，元青盯着路面上被月光投射出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好像明白了自己以前为什么会相信吴元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