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富家公子平素惯以宴聚为乐,一听说那韦家主今日出城来进山射猎,便拉三结五的跟了来。
越往这山林中深入,虽鹿兔等一类猎物也常见,只总也不见那韦家主射个什么,眼下闻得那阵哇哇尖叫,听着又像是个人的声音,有些人便先跑去瞧看。
就在那山坡上,男人往下面看时,眼见那韦度此时又追赶过来,韦复将弓撂与身旁的人,也驱马往那里过去。
净能也不料着会冒出一支箭来,他原躲在那树木丛后,回过头的时候,忽见那支箭直直刺向他,本想躲开,一时心里害怕极了,怔愣的工夫,那箭飞来却刺中在两腿之间。
吓得一身冷汗,他忙要往别处藏去,不想那箭刺进树里,连带他被钉在树上,一时还拔不出来。
就在他要拔出那箭的时候,只见身上美冠华服的一些人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指着他笑个不住,净能心下恼火,只得赶紧拔下箭就要跑开。
不料跟主子来的那些小厮把他团团围住,抓胳膊拽腿,又似要把他抬起来送过去。
净能挣扎着要跑,不想还是被小厮们给揪住,又五花大绑送到前面那一块平地上,等候韦家主来发落。
一时眼看韦复同那韦三爷一齐骑着马过来,内中几个公子哥儿迎上去便笑说:“也不知三爷又什么时候找来的,不过今日倒也稀奇,三爷瞧,家主猎了这么个顽意,这还是头一回猎到个野和尚呢!”
说着,在场的人也都又笑起来,还问拿这个野和尚该怎么办,毕竟又不能吃,谁又要带个和尚家去了?
也没想会在这里遇见韦复,韦度才在一旁便解释了淫僧之事,今听众人这般说笑,便又道:“大哥,这和尚还是由我先带回庙里,过后再送去官府。”
听这野和尚似是犯了事,又见韦度不肯多说,众人也就没再细问了。
既见那庙中竟出了淫僧这一等事,又想这回进山来射猎终无意趣,韦复便说也过庙里去看一眼。
众人见挽留不住,只得眼看着韦复几人去了,才又下山回城。
那跟着韦复的两个家人将那和尚又绑严实了,才驮在马上往庙中送去。
彼时那山门外,所幸此道门外平常也没什么人经过,余心慈将那一路过来拾起的外衣与这韦小姐披上,而韦蔷穿上衣后,想起方才还是那萧遣怀垫在自己身下,不然这会儿她只怕不知摔得怎么样了。
一时扭头看去,韦蔷就见杜晚芍在旁两手搀扶着那人,看着男子便要走动,只因忍不住疼痛而轻哼了几声,连脸色似也变了些,像是真摔着了骨头一般。
韦蔷才要上前去问一声,而萧遣怀也因此时有人在的,不好叫疼,才要回房去,不想似乎牵扯到了筋骨,疼得他差些连路也走不稳,幸而有晚娘赶紧扶着。
杜晚芍搀着人就要回去时,忽听韦蔷在身后叫住萧遣怀。
“萧郎君,方才之事…多谢了!” 韦蔷口中轻唤了一声“萧郎君”,又微微笑道。
听见道谢的话,萧遣怀一时忍着疼也只笑了笑,毕竟刚才他也没想对方会把他给拽到那底下去。
原以为能拉人上来的,不期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一想到那里,萧遣怀忽又想起少小之时也该多学些武的,如今这样,若有别个在,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了?
一路走回去的时候,萧遣怀想着便与晚娘如此这般也说了几句。
杜晚芍听后不免也觉好笑,偏头将萧遣怀上下又一打量,只见这人生的眉目俊秀,一看便是那极会作诗文的,哪里又像个练武之人了?
便说:“各人学文习武也罢,终究勉强不来的,你看有些读书人虽也不瘦弱,只到底于武艺上一窍不通,就算苦练数年,在气力上说不定连妇人孩童还不及呢!”
萧遣怀听了,不由也笑了,之前他还心想着趁闲时与韦复学些招式,只也不过一两日的念头,过后就撂在脖子后头去了。
当净能被绑送回来,庙中住持也听说了适才僧人挟制韦家小姐的事,又见韦度等人前来诘问,只说那净能和尚也是前年投到此庙来的,之前底细属实不知晓的。
也是今儿闹出来,才知那净能原是表面上伪装得好,实则内藏淫心,那住持也悔之不迭,早知当初就不收他入庙了。
眼见韦度派人要把净能这就送往官府,住持自也没话说的,之后忙告与众僧要引以为戒。
那时韦复也听说了淫僧此事的前后始末,因见韦度只遣了两个人要送那和尚下山去,便命再添二人一同送去官府。
净能原盘算着在下山的路上再行逃跑,没想韦复临时又指了两人,还说送到官府时给牢里说一声,必让好生“治一治”。
见家主如此嘱咐了一句,也知话里的意思,那几人忙答应着,立要送那和尚到官府去。
净能被拖着就要送下山去,一时心中念想落空,不由气得跳起来骂了韦复几句,那几个韦家人赶忙堵了口,又往外拖拽而去。
那时净室房中,陈青君醒来才听见那淫僧之事,方要找到那和尚狠狠教训一顿,不想刚刚就把人给拧送走了。
气的陈青君心里一时也没好气,便拿丫鬟婆子骂了几句。
余心慈几人过来要瞧她时,恰就听屋里骂道:“只会白白吃饭,等会儿看家去了,我和爹爹说撵了你们…连个门也看不住,还让那臭和尚偷溜进来,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可仔细着你们的皮!”
丫鬟瞥见来了人,犹豫着还是向外指道:“姑…姑娘,徐…徐姑娘…还有徐夫人、萧夫……”
陈青君这时也瞧见了,想起婆子刚才告诉她的,虽先前是有了些不愉快,只要不是那余氏,还有什么萧夫人的,恐怕这会儿那个淫僧还真就得逞了!
“好了,还不去倒茶来,站着干什么?说你们一声才动一下……”
在跟前服侍的丫鬟忙去倒了茶来。
看那徐月梨姑嫂两人进来了,想起之前那一点不愉快,或觉有些没好意思的,陈青君不禁扭过头去。
余心慈似也看出来了,这陈家小姐虽说看上去娇纵了些,只到底也不是那极不知礼的人,因笑道:“之前不过一点小事而已,谁又放在心上了…要把一点点的不愉快也记在心里头,人不得气出病来?”
听了这话,陈青君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好,闷闷的应了一声“哦”,转眼又看丫鬟站在旁边,便说她们几个道:“你们也只会倒茶了是吧?别的我不叫你们去做,你们就不动了……”
不等说完,丫鬟几人忙到一边去取了几色新样点心上来。
徐月梨见了笑道:“也不想吃什么的,只来瞧一瞧陈小姐…可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了?”
陈青君摇摇头,她倒没觉身上不好的,余心慈在旁也说了几句话,忽想起自进来就不见杜晚芍说一句半句的,因指着对方笑向陈青君道:“陈姑娘没看见,方才还是萧夫人砸伤了那淫僧,那脑袋后面流了一脖子的血……”
只不想那淫僧竟跟没事人似的,还有精力往外逃跑,不过好在最后也带回来送去了官府。
此前陈青君先就留意到了那萧夫人,毕竟真真美人似的女子,她眼睛又没毛病,今又听余心慈这样说了,便把杜晚芍又细细打量了两眼。
瞧着犹如姣花软玉般的姑娘,应是比她还长几岁,谁曾想一出手倒也不手软,陈青君便又笑拉对方就近来坐。
杜晚芍笑着也坐近来了些,几人又说了一回别的,才出房来欲要收拾着下山去。
出来正要回房,余心慈想起又问杜晚芍她家那位可是伤到骨头了。
“才刚懂医理的和尚师父去瞧过了,说大概不妨的,回去休养十天半月就是了。”
杜晚芍说完,就和姑嫂两个分开回房去了。
那个时候陈青君便也叫婆子丫头快些收拾好下山去,有个丫头在那榻上发现了小姐才不见的那条抹胸,便拿到陈青君跟前来。
陈青君拿过看了看,顿时想到那淫僧之前还揣着这个,便掷向丫头怀里,让赶快拿去烧了。
臭和尚,脏和尚,那个死淫僧!等她家去说与爹爹,定要打发人去牢里治他一番!陈青君发恨的如此想了想。
这里杜晚芍回到萧遣怀歇的那间净室外,便要推门进去,不想刚一进来,差一点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一看又是韦复那人,杜晚芍也不欲理他的,门也不带上,便往里走来。
这时韦度也过来瞧萧遣怀,就坐在那榻边正说话,见杜晚芍来了,便立起身说这就先回去了,过后一同下山去。
走到房外边,韦度才立住脚,与韦复又说了些话。
瞥到那韦度口里答应着什么就去了,杜晚芍也不管门外面还站着人,只当没看见一样,将那门给掩上了。
又端过茶来递在萧遣怀手内,只听他问了句:“韦兄那人呢,怎么这就不见了?”
杜晚芍只说没看见,转身出来却见那人又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