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年已过,这半年界域各州诡案频发,底下人心惶惶,纷纷到刑堂讨要说法,各地刑堂耐不住压力,联合上报十四仙家。
于是仙家首齐聚仙堂,界域审判再次开启。
审判起,生死定。
仙堂位于央州之上,耸立于云层之间,需各家仙首共启。
一十四根通天柱立于仙堂内,灵雾缈缈,众仙首各入其位,磅礴灵力泄出。
离合宗仙首开口:“现如今鬼气四溢,人人自危,唯有拿下鬼主才能安天下人之心。”
“甫一仙首未免太过冲动,贸然引战,恐怕才是于底下人不利。”
“那宋誉仙首意在如何,等着鬼主大肆杀掠各州仙士后,你我才开始反击吗?”
“诡案一事有内因,还请诸位观看。”宋誉没理甫一,拿出一颗留影石。
留影石内记录着不同地方刻下的同一阵法。
起阵门的仙首脸色一变,这是万年前的古阵,阵法刻纹残缺,但能大概看出与鬼气和灵气有关。
“起阵门仙首可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起阵门仙首一顿,贸然被点到,她神色不明地看了宋誉一眼。
“是万年前的古阵,大概与鬼气和灵气有关。”她还是将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
“想必鬼主应当不会刻意落下阵,况且这阵还与灵气和鬼气有关。”
“可座下弟子们探出来的结果都指向鬼域。”甫一看向宋誉。
“还是说宋誉仙首觉得这些弟子都是鬼主的人。”
“不可能,我门派出弟子乃是我座下大弟子,不可能投身鬼域。”扶摇门仙首摇头。
“我门亦是。”杳止门仙首开口。
“那这阵怎么解释?弟子们才疏学浅,万年前的古阵没瞧出来也无可奈何。”
“鬼主行事诡秘,等我等攻破鬼域拿下鬼主,届时宋誉仙首可以亲自审问,这阵他落下到底是为何?”
宋誉没再说话,冷着脸坐在位置上。
见此状,扶清宗仙首出声:“其他仙首可还有建议?”
众人鸦雀无声。
他又说:“既然如此,甫一仙首意在攻取,宋誉仙首意在守成,总归只有这两种方法,各位说出自己同意的那人便好,我同意宋誉仙首。”
“甫一。”腾云宗仙首紧跟上。
“甫一仙首。”
“我同意甫一仙首。”
“我同意宋誉仙首。”
一众仙首纷纷开口,轮到卜算门仙首时,过半的仙首神色微凝,等着他出声抉择。
卜算门仙首掌机缘,可窥天命。
“宋誉仙首。”卜算门仙首开口。
众人顿了一瞬,可是他又瞧见了什么。一部分仙首倒戈,选择宋誉。
甫一冷下脸,看向鹤衿。
不知死活的瞎子。
最后共有六位仙首支持甫一,五位支持宋誉,一位弃权。
“我等齐心协力假以时日定能拿下鬼域之主。”甫一朝各位仙首作揖。
宋誉冷哼,离开仙堂,各仙首相继离去,走得慢的几位上前同甫一探讨鬼域攻取一事。
甫一开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等可以回宗门先和门内长老探讨一番再进行商量。”
剩下的仙首离去。
甫一回到宗门,再次落身于聚合峰。
“老祖宗,一切顺利。”
“好,可以开始了。”
“是。”
卜算门。
鹤衿回到门内,座下仙鹤立刻去寻人。
荷花池旁,一位少年身穿月白色衣袍,眉眼冷峻疏离,生得一副好容颜,只可惜一头白发了无生机,给这份好颜色平添冷霜。
“鹤予师兄,尊上回来了。”仙鹤口吐人言。
少年淡漠的神情终于变动,他闪身去往门内大殿。
“师傅,结果如何?”鹤予一边走进大殿一边开口。
鹤衿摇摇头,他道:“他们决定攻鬼域杀鬼主。”
鹤予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冷意一阵阵泛开。
“怎会如此?”
鹤衿灰色的瞳望向虚空,“予儿,逆天改命的缘不在你我。”
鹤予攥紧手,神色彻底冷下来,“……天命究竟为何?”
“事已至此,你我能做的便是尽量保全二十州。”
“是。”鹤予躬身行礼,一口郁气结在心底久久不能化开。
半年前,界域各州发生诡案,鹤衿几人立刻警惕。两百年前鹤衿起了一卦,算出仙家有大变,且与鬼域息息相关。
鹤衿押下自己元寿,算出救世之解,还遭其反噬瞎了一双眼。
至此闻名二十州的美人仙首,漂亮的眼睛再无半点光。
鹤衿将救世之解告知鹤予与门内长老。长老领命时刻关注救世之人的动向,待时机成熟时,将他告知于有缘之人。
鹤予心里并不认同于此,倒不是不信他师傅算的卦,只是如何能将界域二十州的性命寄于一人之上,听起来实在太过于荒谬。
此起彼伏的诡案灵验了百年前算下的灾劫,背后扑朔迷离,鹤予不想坐以待毙,暗地前往翕州等地进行调查。
翕州是最先出事的地方,死的人是一个刚刚筑基的店小二,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溃烂。
鹤予偷偷潜入当地刑堂,见到那具死尸。
尸体上的鬼气并不浓郁,四肢腐烂,皮肤呈乌色,看起来确实是低阶修士被鬼气腐蚀的模样,可怪就怪在,腐蚀的太慢了,鬼王的鬼气可不会这么温和才对。
鹤予去到死尸发现之地—— 一间面馆,如今已经被刑堂查封了,因着发现死尸,这一带的店面都关了不少。
他在面馆里转了一圈,前堂一切正常,鹤予又闪身到后院,发现后院叠放的水桶旁落下一个隐阵,鹤予瞧了瞧,有些难解,不善阵法的仙家弟子估计瞧不出这隐阵,更不要说解开了。
鹤予废了两个夜晚解开阵法,发现隐匿其中的另一个阵,是一道古阵,阵纹绘法晦涩难懂,鹤予用留影石收录下古阵,此事果然蹊跷,牵扯到古阵,恐怕背后之人大有来头。
在翕州待下五日后,坞州又发现死尸,鹤予动身前往,和翕州相同,他又发现了隐阵,接连几个州皆是如此,直到泺州,鹤予瞧见了那具还算完好的尸体,鬼气附在伤口周围还未扩散,四肢也并未腐烂,只是胸口的上的伤可怖了些。
鹤予在泺州待了半个月,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动身赶回宗门。
卜算门,亭孤山。
鹤衿坐在亭中,桌上放着苍青色琉璃茶具。
“师傅,诡案有异。”鹤予急匆匆赶来,白发扬起,发丝隐匿在风中。
“喝吗?冰灵泉泡的雪峰。”
鹤予坐下,拿过茶盏一口喝尽,苍青色琉璃盏落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又闹脾气了,鹤衿微叹,说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鹤予递出手中的留影石,鹤衿神识一探,瞧见了里头的古阵。
“事发的五州皆有此阵,我猜测,此阵大概与鬼气有关。”
鹤衿不紧不慢地给鹤予添茶,许久才开口:“离合宗的人要动鬼域。”
鹤予身体僵了一瞬,竟是他们。
“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恐怕对鬼域和鬼主势在必得,到时十四仙家恐怕都牵连颇深。”鹤予脸色有些沉。
“会有命定之人出现破局。”
“可师傅,若真到了鬼主覆灭二十州的那一天,仅凭那命定之人一人做得到吗?”
“仙家的劫不在你我。”鹤衿一双灰眸瞧不出感情。
鹤予没说话,眉间凛冽。
世人总道卜算门的人窥天机承天命,入的乃是上天赐的福道,可那又如何,天命终究不可违。
鹤衿又说:“留影石或许有用。”
鹤予将自己从无力中剥离出来,将留影石收好。
……
鬼域的凤尾眠开了,烟粉色的花在灵力里飘扬,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沈圻岸望着眼前那株凤尾眠,眼里尽是满意之色。鬼域没有灵气,这一年全靠他用灵力养着这花,好在开得还算好。
他的桑桑这样好看,鬼域应当添点漂亮的颜色。
桑岸从屋里走出,看着树下站着的沈圻岸,眉间温柔。
从前只觉得时间漫长,鬼域没有日夜和四季轮回,只剩无边的苦涩和黑暗,人待着总觉得苦寂。
现如今与他一起竟在这待了快一年,时间倒是过得快。
沈圻岸竟然也待得下去,桑岸心下不免有些失笑。
桑岸踱步到沈圻岸身边。
“你来了,怎么样好看吗?”沈圻岸笑着问。
“好看。”
桑岸看着眼前被灵力吹起的凤尾眠,伸出手,一朵烟粉色的花瓣触碰到他的指尖,他的眼前被那一抹粉色占据。
他突然想到,鬼域不适合沈圻岸修炼,或许他们该离开了。
“鬼域颜色是少了些,等日后我慢慢添上。”沈圻岸说道。
“不了。”桑岸收回手。
沈圻岸面色一顿,“你不喜欢吗?”
“不用种在鬼域。”
“你要去二十州?”沈圻岸回头。
“嗯。”
“怎么突然想到要出鬼域。”
“鬼域不适合你修炼。”
沈圻岸忍俊不禁,“没事的,在鬼域修炼也无妨。”
“你不想出去?”
“你在哪我就想在哪。”沈圻岸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那便出去。”
沈圻岸见桑岸执着于让自己修炼,倒是有些意外。
“十四仙家那帮老东西恐怕会十分扰人。”
“无妨。”不过是几个吵闹的蝼蚁。
“你为何这么想我修炼?”沈圻岸凑到桑岸身前,浅色衣袍与暗色交织在一起。
“你跟我呆在一起会有危险,修为高点总归没错。”
“你不愿意保护我吗?”
“我只有一个人。”桑岸抬头看沈圻岸,“你不愿?”
“圻岸当然愿意。”沈圻岸唇角上扬。
鬼使神差的,桑岸愣了神,视线刚好落在沈圻岸的唇上。
沈圻岸察觉到,微微倾身,桑岸慌忙躲开。
见如此沈圻岸故作伤心,“大人可是讨厌圻岸?”
“没有。”
“那大人可否施舍圻岸一吻。”
“沈圻岸。”
“大人……”
无法,桑岸闭着眼,快速上前和沈圻岸的唇贴了一下,然后离开。
沈圻岸突然一笑,他盯着桑岸,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大人,没有人教过您吗?亲人不是这般亲的。”
桑岸身子一僵,随即眼前一黑。
沈圻岸欺身而上,对着桑岸的薄唇肆意掠夺,桑岸的眼中渐渐弥漫出一丝水汽。
许久沈圻岸退开,桑岸身子轻轻颤抖,他低声说了一句:“放肆。”
沈圻岸将他轻轻拥入怀里。
“圻岸每天陪在大人身旁,就当是给圻岸的奖励吧,大人。”他的唇贴在桑岸耳旁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