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两人迎来了岑倾阶和谢垣衣。四人齐聚一堂,共商折柳城百姓无端昏睡之谜。
谢垣衣道:“我这几日翻阅了门内一些记载妖物的书籍,在一本《百妖录》里发现一种妖怪,善于编织美梦让人沉睡,随后从中吸取人的元气和精力。这种妖术被称为‘华胥梦’。”
李晏疑惑:“什么妖怪?”
谢垣衣:“痴梦蛛。”
李晏眨了眨眼,问:“痴梦猪?猪头的‘猪’?”
岑倾阶含笑纠正:“是蜘蛛的蛛。”
李晏恍然:“蜘蛛?黑寡妇?”
岑倾阶:???
谢垣衣:“据说这种妖蛛每两百年会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突破当年必须同时吞噬七七四十九人的精气神,三日内完全消化后完成脱胎换骨,修为大增。”
张钦:“所以说,折柳城内那些昏睡的人都是被妖蛛选中的祭品?”
谢垣衣颔首:“是的。痴梦蛛分为子蛛和母蛛,母蛛死则子蛛亡;子蛛若亡,母蛛仍可繁衍。所以,折柳城内应该有一只正要历劫的母蛛,每位中了‘华胥梦’的百姓身上应该都有一只子蜘蛛在看护。”
李晏:“是不是只要子蜘蛛死了,母蜘蛛就控制不了那人,中了‘华胥梦’的人也就能醒来了?”
岑倾阶:“那只会打草惊蛇。”
谢垣衣:“我们需谨慎行事,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李晏不由看了岑倾阶和谢垣衣一眼。这两人,居然这么统一战线!目光一转,继续说:“那只能端了母蜘蛛的老巢,干掉她,那么所有人就能醒来咯?”
谢垣衣:“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那,如何能找到藏匿于折柳城内的妖蛛?谢师兄可有法子?”张钦问。
李晏:“蜘蛛精是不是喜欢幻化成美貌女子?如果是这样,那找找城内美貌的女子,一个一个查探过去,应该会有收获?”
谢垣衣:“这……我不太确定。”
张钦道:“师兄想查‘最相思’的游丝姑娘?”
李晏朝张钦睇去,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最相思’?游丝姑娘?”岑倾阶眨了眨眼,戏谑道,“三师弟,这两天你去花楼了?”
李晏一脸黑线,“二师兄,那是茶楼,游丝姑娘是茶楼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这样啊。那儿的茶好喝吗?垣衣喜欢喝茶,不如我们抽空去看看?”
谢垣衣:“不必了,还是先找到痴梦母蛛要紧。”
岑倾阶立马附和:“好,既然垣衣这么说,那我们就先找到那罪魁祸首吧。”说罢望着谢垣衣温柔一笑。
谢垣衣微微扬起嘴角。
李晏将这二人的浓情蜜意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那个,打扰一下你们俩。谢师弟,我们要不要去中招的人家里看看,之前我和师弟去看过几家,但我们看不出什么端倪,谢师弟精通医理,说不定能发现些别的什么。”
谢垣衣颔首:“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四人来到一户人家,叩开油漆剥落的斑驳木门,开门迎接的是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的皮肤黝黑,眼角的皱纹如同田间的沟壑,面容上写满了沧桑。头发简单地用一块褪色的布巾束起,几缕灰白的发丝不时从耳边滑落,显得有些凌乱。她的穿着极为简朴,腰间系着一条旧布带,四人表明身份,说明来由后,老妇人叹了口气,将人请进屋。
屋内简朴至极,家具简陋,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四人来到木制的床榻前,床榻上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幸福地睡着。
老妇人叹道:“我儿今欢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半个月前就这样了,怎么叫都不醒来!唉,听说城里也有人状况和他一样,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谢垣衣:“请让我为他号一下脉。”
季氏感激地说道:“请,请,有劳大夫了。”
岑倾阶环顾四周,注意到简易书架上满满的书,以及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笔墨纸砚,问道:“季夫人,令郎有意仕途?”
季氏黯然道:“今欢从小酷爱读书,又勤奋刻苦。虽然家境贫寒,他爹也很早就去世,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但今欢立志要出人头地,他也很争气,在去年乡试中得了好成绩。他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参加殿试,亲自面见圣上。”
李晏望向榻上的季今欢,“既如此,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应该是整日在家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季氏悲伤地摇头。
李晏:“半个月前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季氏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头:“好像没有啊,今欢除了在家读书,就是去书局买书,好像没去过别的地方。
李晏:“你再仔细想想,他昏睡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他的举止有没有什么异常?”
季氏:“哦,我想起来了,之前今欢问我要过几两银子。”
四人一惊,季氏娓娓道来。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家别说几两银子,一两银子也要我这种做云吞面摊子的人攒上半年多。那时,我就问今欢,为什么要这么多银子,就算请朋友去喝茶吃饭,也不用这么多啊。今欢却告诉我,他要银子不是要去请别人吃喝,而是买礼物送人。”
李晏:“送人?什么人?”
季氏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挂着苦涩,深吸了口气,道:“今欢原是不肯说的,后来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才知道,他想买礼物送给城西做丝绸生意的乔家小姐。”
“乔老爷虽是商人,却喜欢舞文弄墨,听说今欢年纪轻轻就在乡试中取得了好成绩,就邀请他和其他几位乡试中成绩优秀的学子一同到他府上交流学习。”
“想来今欢就是那时候见到了乔家小姐,一见倾心。可乔家也算折柳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怎么是我们这等人家高攀得起的!今欢想博得乔小姐的欢心,又岂是几两银子的礼物能办得到的。”
“我见他郁郁寡欢,想是他在乔小姐那里受了挫,便安慰他等取得功名,让乔老爷和乔小姐刮目相看,说不定这事能成。今欢点头说是,可面上的阴郁却不减分毫。”
“那之后,他整日关在屋子里读书,鲜少出门,出门要么就是去买书,连和朋友的交际都少了。然后半个月前就,就这么一睡不起……分明那天夜里吃完晚饭还好好的……”
季氏落下了泪。
岑倾阶连忙安慰,“季夫人别太过伤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醒令郎。”
季氏泣不成声,“少侠们若是能救醒我儿,老妇人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说着就要跪下。
岑倾阶急忙将人扶起,“季夫人不必行此大礼,我们此次受城主委托,就是要将这些无故昏睡不醒的人救醒。此事,不用您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季氏连连道谢。
“乍一听,这季公子是因为爱不得才郁郁寡欢,封闭自己。”李晏凑到张钦身边,轻声说,“这种宅男,痴梦蜘蛛最容易得手,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被下的手。”
张钦:“师兄说的是。从季夫人的话中,可知季公子最常去的是城内的书局,莫非是在那里被下的手?”
李晏摸着下巴,“说不准啊。”
这时,谢垣衣道:“令郎脉象虚弱,应是多日来昏睡不醒,没有摄取足量的食物所致。其他,并无异常。”
季氏:“其他的大夫也是这么说。老妇人我每日也喂今欢食物和清水,但他只能食下少量。”
“那便可以。”
季氏看着眼前气质脱俗的人,问:“上清门的大夫,你也没有办法让今欢醒来吗?”
谢垣衣:“暂时没有,很抱歉。”
季氏人颓然一叹。
张钦:“似乎那位乔小姐也于十日前沉睡不醒。”
季氏惊讶:“什么?乔小姐也如今欢这般?唉,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岑倾阶安慰道:“季夫人,此事的确令人感到困惑痛苦、难以接受,但请相信令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多谢少侠吉言,老妇人我会天天去寺庙求菩萨保佑我儿赶快醒来的!”
岑倾阶颔首,“我们在此处多有打扰,实在不好意思,这便告辞了。”
“好,少侠们,我送你们!”
四人来到了大街上,谢垣衣道:“方才我探了那位季公子的脉,又点了几处他身上的穴道逼子蛛现身,果然在其颈部发现了子蛛活动的迹象。”
李晏:“那就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中了痴梦蛛的妖术!”
众人颔首。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四人来到了坐落在城西显赫地段的乔宅。
李晏见门前一对威武雄壮的石狮,赞叹道:“果然财大气粗!”
岑倾阶上去叩门并道清来由,小厮随即去通传。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身材适中,面容饱满,胡须修剪得整齐干净,显得格外讲究,笑吟吟上前问:“听闻诸位是上清门的少侠们?”
岑倾阶拱手,道:“是的,在下岑倾阶,这几位是我的师弟。”
中年富商拱手,指上几枚金戒指明晃晃的,“在下乔买全,幸会幸会!”
岑倾阶:“乔老爷客气,我们今日登门是为了令千金昏睡一事。”
乔买全听罢,面上顿时笼罩上一层哀愁,“小女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昏睡不醒至今已有十日,她母亲是整日以泪洗面!我,我这个当父亲的真不知如何是好!请了不少道长来驱邪除祟,就是没有结果!”
“我还特意从隔壁的攀花城请来了名医上官彧为小女诊脉施针,可依旧没有效果,小女就是醒不了!我是日夜忧思,寝食难安,不知少侠们可有法子救救小女?只要能让小女美珠醒来,不管付出多少金钱,老夫都愿意!”
谢垣衣上前拱手:“在下在上清门修习医术,不知可否方便,让在下为小姐诊脉?”
乔买全见眼前说话的人眉眼含笑意,温柔如春风。不禁感叹上清门的弟子就是出尘脱俗。连忙点头,“少侠,这边请,这边请!”
穿过庭院回廊,来到一座二层的妆楼前,进了屋,众人隐隐听到低低的呜咽声。乔买全长吁一口气,叹道:“拙荆十分疼爱小女,这会儿又在伤心了,少侠们莫要见怪。”
四人点头。
李晏道:“是我们叨扰了。”
到了二楼,四人只见垂挂着轻柔帷幔的床榻边坐着一位华服妇人,正用丝怕抹着眼泪。一名丫鬟在旁安慰。
乔买全快步上前,唤道:“夫人啊!”
一头珠钗的妇人回头,见到乔买全后,哭着扑进怀中,“老爷,美珠她,她到底何时能醒?”
乔买全轻轻拍着爱妻的背,安慰道;“快了快了。这次我找来了上清门的少侠们。上清门,夫人知道吧,就是那个四国内最有名的修仙门派,门内弟子时常下山斩妖除魔,保护我们百姓,我保证他们绝对比那些游方道士们强。我们的女儿一定会醒来的!”
“真的吗?”乔夫人含泪看一眼四人。
乔买全:“真的真的,我们的女儿美珠,一定会醒来的!夫人,莫要再哭了。”
乔夫人从乔买全怀里起来,用绣花手帕抹了抹泪,朝四人微微行礼,“少侠们,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你们想要什么酬劳,尽管开口。”
岑倾阶摆手:“夫人不必多礼,可否让我师弟看看令千金如今的状况。”
乔夫人点头,“少侠,这边请。”
榻上的乔美珠双目禁闭,气色不佳,面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失礼了。”谢垣衣搭上脉。
李晏问:“乔小姐昏睡前,可有什么异样?”
乔夫人想了想,“美珠前阵子郁郁寡欢的,问她她也不说。”
李晏:“乔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乔夫人眉头微微蹙起,“后来问了她的贴身丫鬟小谭才知道,美珠喜欢上了那个陈奕,却因为被拒绝所以伤心不已。”
乔买全道:“陈奕是城主夫人娘家兄弟的独子,前年夫人的娘家兄弟不幸去世,又怜惜自家弟弟唯一的孩子,便把人接到身边收为义子。”
“陈奕好学,文采斐然,在去年乡试中的成绩名列前茅,我爱才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