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是被霍驰给拍醒的,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能在船上睡着。
“快靠岸了,等下上车睡吧。”
晏鹤坐起身,身上披的衣服落了下来,是霍驰的。
他物归原主,摸了摸霍驰的肩:“你不冷吗?”
霍驰接过衣服:“不冷,天气好。”
在船上眯的这一会儿起了大作用,晏鹤头脑清醒了很多,回去的路上给霍驰看了一路导航。
来的时候准备的水果都没怎么吃,晏鹤扒开一根香蕉递到霍驰嘴边,喂着他吃了。
“咱们去哪里吃饭啊?”
霍驰想了想:“中俊酒店。”
哇塞!五星级!晏鹤眼睛一亮,收起了零食,决定留着肚子,等晚上再吃。
霍驰看着人兴冲冲的,心情好了几分,刚要逗一逗他,手机嗡嗡响起来。
“帮我接一下电话。”
晏鹤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一串数字。
他给霍驰念了一下号码,霍驰重申:“不认识,你接。”
晏鹤只好按下接通键:“您好?”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晏鹤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不是的夫人,他在开车,您和他说吧!”
霍驰勾了勾嘴角,青年已经将手机递到了耳边。
里面传来徐静雨的声音:“儿子?你和晏助理在外面玩吗?”
霍驰扫了一眼身边脸色通红的人:“没有,公司团建,我在开车。”
徐静雨语气难得缓和:“这样啊,那你开车要小心,照顾好小晏,有空带他来家里玩。”
霍驰淡淡勾唇:“知道了。”
电话挂断,晏鹤用力把手机拍在霍驰身边:“你还说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妈妈的电话吗?”
霍驰把手机放回原位:“你要是这么说,刚刚你念的那串号码确实有点耳熟啊。”
晏鹤知道他是骗自己,抱膀道:“你不填备注能记住每个人的号码吗?”
“记不住。”霍驰理不直气也壮,“不过给我打电话的人一般都会自报家门。”
晏鹤眯了眯眼睛:“如果对方不报名字呢?”
比如慕容瑾,每次换手机号码都会叫晏鹤猜他是谁。
霍驰无情道:“那我会把电话挂断。”
晏鹤啊了一声,心中暗暗嘀咕:如果对方是亲戚呢?他岂不是会告到董事长那里去?
晏鹤想象了一下霍驰被董事长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场景,莫名有些好笑。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霍驰的回答很简单。
“除了我父母,大多数亲戚在我眼里和陌生人没区别。”
原来有父母的人也不会和亲戚的关系紧密吗?
深思熟虑一番,晏鹤淡淡点评:“要是这样的话,您眼中的熟人也太少了。”
霍驰哼笑一声:“连微信都没有的亲戚算什么亲戚?”
微信都没有?
“那你平时怎么和他们联系?”
这人握着方向盘逗弄道:“说不准,有时候漂流瓶,有时候摇一摇。”
晏鹤知道他又在不正经了,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中俊酒店是全国连锁酒店,规模宏伟,菜品高端。
霍驰在发表讲话,晏鹤坐在他身边吃饭前水果。
霍驰一低头,他在剥橘子。
青年仔仔细细的把橘子上的所有毛毛剥掉,让橘子表面看起来光滑无比。
他正要张嘴享受美橘,突然听见清脆的敲击声。
声音不大,但能清晰地传进晏鹤耳朵里。
他歪了歪头,就见身边正在发表讲话的某人在敲自己的瓷盘子。
晏鹤看了看他,霍驰正抬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晏鹤只好把自己刚剥好的橘子塞进他面前的盘子里。
霍驰满意的收起手,忽然脚上一痛,他面容略微扭曲一下,旋即又恢复成往日平淡的样子。
晏鹤抬头瞪他一眼,收回自己的脚,自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橘子剥了。
一坐下霍驰就捏了捏他的大腿:“还敢踩我?”
晏鹤瞥他一眼:“橘子还我。”
霍驰淡淡勾唇与人咬耳朵:“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是送你的吗?明明是你无耻,逼我给你的。”
霍驰拿过转桌上的瓶子,倒了一杯冒着气泡的液体进晏鹤的杯子里:“那赔你一杯饮料吧。”
晏鹤没再揪着他不放,桌上这么多美食,哪个不比霍驰有吸引力?
毕竟是团建,作为公司的最大boss,自然是所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小员工们不敢来敬酒,他们上面的部长、主任、总监倒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敬酒的人来了又走,大多会说几句好听的话,霍驰莫名喝了一肚子饮料,忽然觉得有些上头,怎么觉得坐着轻飘飘的?
不是饮料吗?怎么喝着有股酒味?
霍驰拿起桌上的饮料瓶仔细看了看:蓝莓乳酸菌伏特加特别口味,享受非一般的微醺!
他莫名头上冒汗,小心翼翼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晏鹤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款牛肉,小口小口地吃着。
霍驰满怀希望地看向他手边的杯子。
空了......
霍驰轻轻抽了一口气,凑近他耳朵:“晏助理?”
晏鹤缓了一下才把头转过来,一看见他眼神里的几分呆滞霍驰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干嘛?”
霍驰吸了吸气:“你想不想回家?”
晏鹤现在的大脑好像有点不够用,转过身去继续吃自己的。
霍驰凑近他,低声道:“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晏鹤歪头看向他:“我还没吃饱呢!”
霍驰思索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的上一句话。
“好好好,吃吃吃。”
这个酒都不到三度,他只喝了一杯,为什么还是醉了?
桌上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过来,楚佳蕾指责道:“你怎么当的老板,晏助理想吃饭还不给管饱吗?”
“是啊霍总,这就有点抠门了吧,晏助理这么瘦,能吃你多少东西。”
桌上叽叽喳喳的,霍驰统统当听不见,只关注自己的身边的人,提防着对方别突然睡在餐桌上。
几位下属责怪了一顿,两位当事人却无动于衷,安怡挥了挥手:“晏助理,霍总要是不让你吃饭你就眨眨眼?”
晏鹤没反应。
这下大家都意识到不对了,何凛细细看了看晏鹤的脸:“醉了?”
见人已经放下筷子,霍驰如蒙大赦,在他耳边哄道:“回家吗?回去看元宝吗?”
见他点头,霍驰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喝了点酒醉了,我先带他回去。”
桌上几位姐姐顿时担心极了:“喝了很多酒吗?没看他喝啊!”
霍驰总不好说他一杯倒,看向何凛:“切记安排好每一个员工。”
何凛点了点头,霍驰扶起晏鹤,自椅背上拿起外套给他套上,拉上拉链,扎上围巾,从头到尾包的严严实实。
“能自己走吗?”
晏鹤乖乖点了点头,霍驰拉着他向众人告别:“先走了,你们慢用。”
晏鹤甚至有精力和他们挥手说再见。
霍驰有点无奈,一出了宴会厅立刻捏人的鼻子:“这么低的度数也能喝醉?”
晏鹤略有些不满的甩了甩头:“没醉,头晕。”
那就是醉了,不过还好今天没有当场睡着,也没有说想吃烤红薯。
两人一走,留下满桌子人面面相觑,穆婷试探道:“晏助理,是醉了?”
何凛点点头:“他不能喝酒,沾点就醉。”
桌上一片哗然。
“难怪每次出来都不喝酒,霍总还护着。”
“小晏一看就不是会喝酒的样子。”
“不过也没人敢灌晏助理的酒吧......”
两人一出门就坐进了后座,霍驰揣度片刻,转过头:“吃饱了吗?还吃东西吗?”
晏鹤摇了摇头,捂了捂自己作痛的额头:“吃饱了。”
霍驰放心下来:“去帝景澜庭。”
身边的人貌似是真的难受,连目的地变了都没察觉到。
霍驰在外卖平台上点了一份解酒药,自车上找到一张毯子给人披上:“睡一会吧。”
晏鹤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车子开得很稳,一路都没把人颠簸醒。
霍驰略有些自责,手指摸了摸他额角的发丝。
他一醉全身都发烫,又红又烫,看着可怜兮兮的。
晏助理一躺在这里,霍驰就觉得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既不想放开这人的侧脸,也不敢摸得太用力。
他看上去像一朵柔软的棉,干干净净的,有时会生出几根锐利的锋芒,扎一下不疼,但是痒得厉害。
这样一块小棉花,他光是看着就觉得满足,某一次有幸摸了那么一下,才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这人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把他的魂都够走了,却仍不自知。
年初时在医院检查,那位心理医生的话叫他醍醐灌顶,为什么之前意识不到呢?
一见到他就心跳加速,一和他说话就忍不住逗弄两句,见他吃亏难过自己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火气,不想他冲别人笑,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
之后的日子里再细细回想,他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晏助理是一个必然事件。
他长得漂亮、为人善良、心思缜密、工作能力卓越,站在那里望过来的时候那么乖,看着软软的,特别好欺负。
自己一逗他,他就瞪过来,像小猫朝他亮爪子一样。
直到车子停下,被霍驰叫醒后,晏鹤才意识到车外不是自己家。
“怎么带我回你家了?”
霍驰收起毯子:“你喝多了酒,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
晏鹤头还痛的厉害:“我没带睡衣。”
霍驰拉开车门,扶他下车:“我点了外卖,买好了。”
晏鹤被他半揽半拉的拽上了电梯:“外卖还能点睡衣?”
霍驰抽出自己的手机,给他证明方才那句话的可信度。
晏鹤只好从命,左右已经上人家的贼船......贼梯了,现在回去打车的钱够给元宝买一箱猫罐头了。
他真没觉得太醉,就是脑子转的有点慢,思绪整理起来也有点麻烦。
公寓门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袭来,晏鹤抽了抽鼻子,是一股甜甜的果香。
门口的快递柜里已经放好了刚刚点的商品,霍驰打开门给他找拖鞋。
出乎意料的,他掏出了一双蓝色的毛绒拖鞋。
这双鞋和他整个屋子的格调都不太搭,晏鹤呆呆地换上,坐在了沙发上。
霍驰给他接了一杯温水,把解酒药给他拿过来:“吃一粒就会好很多。”
他虽醉着,却还算听话,把药接过来吃了,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怕水沾湿了毛绒拖鞋,晏鹤光着脚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顺着脸颊流下,脑袋总算清醒了很多。
没多停留,身上的烟酒与晚餐的味道被洗掉后晏鹤换上了睡衣。
看来霍驰是按自己的码数选的衣服,穿起来大小合适,面料柔软,滑滑的。
他出来时霍驰已经给他铺好了床,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垫。
霍驰把空调遥控器放在他枕边:“要是热了就把空调打开,最近供暖很足。”
晏鹤坐在了床上:“好。”
霍驰从床头柜里给他翻出来一部充电宝:“早点休息。”
或许是酒精太给力了,总之他每次来霍驰的公寓都睡得很好。
温度太高或许是对霍驰而言的,对于晏鹤来说这个温度刚刚好。
他本想早点起床回家,但拿起手机时已经八点半了。
元宝自己在家里,已经吃过早饭了,现在在玩它的新玩具——两只毛绒小老鼠。
他一用监控叫他,小猫就摇头晃脑的爬过来,对着摄像头喵喵叫。
晏鹤安慰道:“等下我就回去啦!给你开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