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玉兰问着。
李青青看了一下一旁的金珠子,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林玉兰拉住李青青,在青青特意清理过的沙发上坐下来,她的神情难得多了一些严肃。
“我要和你说一些事情,青青。”
被她按下的、青青的手乍然一跳,但被她牢牢握着。
青青眨了眨眼睛,对着林玉兰点了点头。
林玉兰正要说点什么,就感觉到身边一陷,看过去,是金珠子坐过来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青青。
“你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最近、或者不久前,有没有人给你吃了什么?”
林玉兰能感觉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青青的手瞬间就想收走,但她握着,她抬眼看着青青。
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轻拍了下李青青的手。
“有吗?青青,我很担心你。”
金珠子靠的更近,林玉兰根本无需看过去,就能感受到他警惕的眼神在青青身上环绕。
她往前挡了挡金珠子的视线,装作没有看到他不满的抬头。
林玉兰捧着青青的手,诚恳、温和的看着她。
“如果还有点印象、就和我说说吧——青青。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你。”
“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缓慢的承诺着,能够感受到手上属于另一个人的颤抖慢慢从僵硬变得放松。
李青青闭上了眼睛。
见此,林玉兰也松开手,抚拍着青青的背。
“好啦,好啦。”
她顶着金珠子有如实质的视线,
“如果还没有准备好,那就等你想要和我说的时候再开口。”
“只是青青,别忘了,还有我,好吗?”
说完林玉兰的背部被轻轻挠了一下。
她胡乱抓了一把金珠子的头发,对他摇了摇头。
李青青的又咬住嘴了。
她想说,可不知道怎么说。
她是吃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个被认为是毒药、是由她的未婚夫喂给她的。
而这个未婚夫,班长也认识,就是小时候一直欺负她的人。
她要怎么说?
在和班长相隔几年的时间里,之前被班长保护着的她。
在分开以后,她又和之前欺负自己的人在一起?
诚然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有多无辜,可摘出来重新看,要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和班长说,她就多了几分难言的羞耻。
“我——”
李青青反握住林玉兰的手,在对方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慢慢张开口。
“我说,”
她轻微的扯起有些僵硬的嘴角,呼唤着一直没变的称呼。
“班长。”
她的心好像变成了一团面粉,被加入了过多的泪水而变得黏腻难脱。
稍微揉捏两下,就变成不成型,巴巴的粘在人的手上。
她用刮刀慢慢刮下这些难言的羞耻心,费力捋着自己的语言。
“班长还记得吗?我突然转学到你的学校,说是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学业了。”
林玉兰任由青青抓着自己的手,她翻过来,回握住青青的小手。
她记得。
当时还有点奇怪,青青怎么会因为简单的事情就转学?
李青青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但眼睫毛还是颤抖着。
“其实、是被投毒了。”
她努力克制住哽咽,想要说的清楚,可一开口说到这件事,她就开始磕绊。
“是。我认识的、和我、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人——在我实验休息的时候,给我一瓶东西。”
手背上被轻轻的安抚着,李青青一颤,眼泪就掉在了最上面的、林玉兰的手背上。
她垂着眼睛,感觉到覆盖住自己的手离开,片刻之后,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只不属于她的手轻缓地擦拭着她脸上源源不断的泪珠。
作为手的主人却一言不发,沉静的聆听着她。
李青青吸了吸鼻子。
“然后吃完我就进医院了,出来以后——我就被踢出我的课题了,被交给另一个人了。”
“就是给我投毒的人。”
“班长你也认识、就是小时候的那个,”
“朱三金。”
李青青垂着眼睛,不敢看林玉兰。
“我妈妈很喜欢他,小学毕业后,他都和我一个学校,没有做之前的举动。最后也上了同一个大学。”
“妈妈觉得这个人安稳可靠、从小长大知根知底,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从那里跑走了。”
她的眼泪又涌出来,低低的重复着。
“我跑走了。”
林玉兰叹了口气,把李青青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引导着话题。
“怪不得我看你回来时候那么瘦,什么都不敢吃。”
李青青闷闷的回道,
“还是吃一点的,只是不敢多吃,我怕。”
她扒拉两下,抬起头看着班长,脸还带着点红,和奇妙的兴奋。
“刚刚他又来了,班长,我把他骂跑了。”
林玉兰梳理着她被挤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这么厉害呀,青青,他又来做什么?欺负你吗?那你可要告诉我,我力气可大了,帮你打跑他。”
李青青坐起来,眼睛带着被水洗过的亮晶晶。
“他过来,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说不是给我下毒,是神迹什么的,还说看得起我。”
“然后我戳穿了他。”
说完,李青青腼腆的笑了一下,“他就被我吓跑了。”
李青青的声音顿了一下,“不过班长,金珠子怎么一直在拔你头发啊。”
“嗯?嗯?”
她眼中的林玉兰奇怪的扭头,看着一脸无辜的金珠子,金珠子松开手,为自己辩解。
“没有拔。”
李青青拉回班长,温温和和的说着:“那或许是我看错了,毕竟女孩子的头发很重要呢。”
林玉兰点了点头,又停住。
她看了看自己的长发,又看了看李青青的短发。
以及李青青脸上温和疑惑的眼神。
“如果很重要,青青你怎么剪了?”
林玉兰的手指穿过李青青的发间,稍微一捏,就可以感受到发尾细密扎在手心的触感。
还有她见过的、寸头的女人们。
对比自己这一头坠坠长发。
她发出叹息,“我也想剪啊。”
李青青却笑起来。弯着手臂用手背推了推头发。
“好吧——那就是我错了,头发不重要。班长,短发真的很方便。”
她看着班长耳后长如瀑布的黑色的头发。
光滑、顺亮。
第一眼很漂亮。
第二眼、很辛苦。
这样一头长发,光是打湿清洗,都非常耗费时间。
吹干也是一项大工程。
辛辛苦苦反反复复的耗费漫长的时间护理着,只为了一眼的美丽。
李青青抬手梳理着林玉兰的头发,稍微一抽,就把金珠子那边的头发全部抽了过来,绑了一个简单的麻花辫。
“班长要剪吗?我的头发是自己剪的,我也可以给你剪哦。”
金珠子警惕的竖起眼睛,这种警惕已经和先前不同,而是另一种、被抢夺引起的不满。
“不行。”
他把辫子拉回来。
“不剪。”
又补充着,
“奶奶会生气。”
林玉兰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起来的火气,站起来把自己的头发卷起来,随意插了个丸子头。
“我想剪个寸头。”
她笑眯眯地说。
“就像翠翠姨或者郑姨那种。”
李青青更快一步靠近欢呼,
“那一定很适合班长!到时候也比较方便,剪下来的头发我可以帮班长收着做个假发,如果班长有需要还可以用回去。”
被抢先一步的金珠子瘪嘴,他原本并不在意玉兰的形象。
可一听李青青一说,他就莫名想要反着来,以衬托自己在玉兰心中的不同。
可是。
他看着玉兰头上如石头般沉重的发团子,又怎么也无法像刚才那样耍赖说出“不行”之类的话。
他轻哼一声。
自己脑袋一紧,一看,是林玉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她笑吟吟的说。
“你要喜欢长头发、就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