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扶黎正烦着,听见凛叫立马来了。
凛开门见山道:“山洞里的木柴你也看了坚持不了几天,我想炼油做燃料,你觉得可行吗?”
扶黎“哎”了一声,脑子疯狂转动,“炼油?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个办法,反正我们总要生火堆的,空烧也是烧,可以试试,油类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比木头耐烧的。”
“我记得我们不是还有些布料吗?撕碎了浸油也很烧,虽然好像挺浪费的,但是真到了这一步……”扶黎未尽之言,他俩都明白。
凛不置可否:“活下来才最重要。”
凛是说干的性子,当即招呼南和靳来准备炼油的事情。炼油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把脂肪切小块放入锅中蒸发掉水分,剩下的就是纯油脂。幸好当时考虑到北极域气温低,瘦肉是好吃但不顶事儿,凛挑选的猎物还都挺肥美的。
三个火堆合并。
打火架上,锅里的脂肪慢慢融化。
香气弥漫着整个山洞,把兽人们都闻饿了,但是看着哗哗减少的柴火堆,大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着实心里没底。
看到他们干得不错,凛又准备继续实施接下来的方案,首先他让扶黎试试像昨天大家聊着玩的那样,能不能把皮肤上变出皮毛。要不是他表情很正经,扶黎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你不会想出去吧?”
凛不否认,“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就是以后有咯?
扶黎都惊呆了,出去不是作死吗?可转念一想到,凛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应该是有别的成算,便先老实变身了,当然……失败了,四肢上虽然出现了一层短短白色的毛,但看着跟汗毛似的,根本无法御寒。
凛也不失望,这个不行,再换个。他把空闲兽人召集起来,打算再往深处挖个洞出来。地底下温度相对表层当然会略高些,而凛这么做,显然已经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扶黎叹为观止,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凛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多东西的,怎么能有狐小小年纪内核这么稳这么强?
他289岁,就像个废物?嘤!
可不得不说,正是凛的这份淡然,让大家即便心中仍有惧怕,也没有放弃对生的希望。
又过去一天。
扶黎这边衣服都做完了。
南和靳也熬了将近三百斤的油来,几乎把洞内存储兽肉上的脂肪全切下来拿来炼制了,所幸实验后结果是好的,将木头浸油后,可以延缓燃烧的时间,火力也旺很多。而炼制油剩下的油渣,也积攒了有三大盆,在寒潮中也是非常重要的食物资源。
奚和京以及恢复过来的英,组成的挖掘小队也进展不错,已经往地下挖了将近十来米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切都很顺利。
仿佛大家面对的只是普通的寒季。
可命运的齿轮,从不会为谁停止。
气温又又又降了!!!
或者说降温不准确,更像是整片北极域进入冰封状态一样,寒气无孔不入,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已经从洞口的缝隙蔓延了下来,洞内除了被火光笼罩的地方,石壁上和地面上都满满布满了冰层。
大家紧紧缩在一起,身下铺的兽皮都变得冷硬起来,洞内一时除了粗喘气声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死寂。
“凛,我们要死了吗?”
扶黎紧紧抱着凛,眼中蓄满泪水。
扶黎想不通,明明他们那么的难,大家也都没有放弃,可以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死结,好不容易勉强安定下来,有了庇护的山洞,有了储备充足的食物和木柴,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了,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放过他们,非要把他们逼上绝路?
没有多少人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扶黎甚至开始抱怨委屈,他自认这些年作妖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一件坏事,还经常乐于助妖帮助弱小,为什么他要过来遭受这些苦难?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害怕和惶恐淹没了扶黎,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仿佛要把从这段日子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惶恐害怕都发泄出来。
“凛,我害怕……”
“我想回家,父亲爸爸……”
“呜呜呜……你们怎么还不来接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扶黎的呜咽声,在山洞里回荡着,大家听在心里也都很不是滋味。
凛并没有回应扶黎,只是轻轻地回抱住了扶黎,任由胸口的皮毛被打湿,尾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怀里的狐崽儿,直到扶黎哭累了睡过去,他也没有把扶黎挪开。
洞内又安静了许久——
之前默默当背景板的景转过来,青俊一张狐脸上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刚刚不该任由他一直哭的。”在极寒气温下哭也是项大消耗。
凛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来哄?”
景呼出口白气,感觉都要结冰了,他还有点心酸道:“哎,你没醒来之前,黎可是和我最好最黏着我的,结果你一醒天天围着你转,这小没良心的崽儿,看上你哪了?脸吗?”
凛嗤笑,“嫉妒?”
景原本想谈正事的,但看凛这个模样是真的不吐不快,“不是?小东西知道你的真面目吗?你这一天天的装得跟什么似的我很想吐!”
凛不搭理他,“有屁就快放。”
景也是服了他,“行吧,不说笑了,凛,这破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就算咱们炼了油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那份被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在景提到这个话题的瞬间,如泡沫一般被轻松戳破了。
良久——
“撑。”
凛闭了闭眼睛,“寒潮总有过去的一天。等能烧得都烧完,我们就去地下,我们还有食物不是吗?没有了火就捂在身上焐化了吃,撕碎了,磨碎了,一点一点地吃。”
景又问:“食物也吃完了呢?”
兽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凛抬眸和景对视,眼神中再没了在扶黎跟前的冷静自持,景仿佛又看到了数月前凛浑身浴血的模样,那股滔天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狠戾让景不寒而栗,他漫不经心道,“景,我们得活着,我们必须得活下去。”
景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
兽人们心头也是一痛,湿红了眼。
可显然“活”下去很难,老天像是想考验大家的决心似的,气温又下降了!原本点三个火堆勉强能撑,现在五个火堆都点起来了还是觉得冷,是那种无论裹多少兽皮垫子都没用冷到骨髓的冷,山洞俨然成了寒冰洞,兽人们压根不敢离开火堆一点。
这种时候。
扶黎连闹情绪的精力都没了。
当然也有他醒过神,觉得害羞丢脸的意思在里面。开始他担心被大家笑,结果等了好久,大家都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提都没提,让扶黎瞬间觉得兽世自有真情在!
可随着一天一天地过去。
每一分……
每一秒……
是煎熬,也是折磨,饥饿、寒冷,在这看不见亮光的地底深处就像吞噬人意志力的怪物,兽人们心理和生理都到了临界点。
只差一点……
而这“一点”很快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