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和尚带到了后院。
绿松、水池、长回廊,很经典的日式建筑。
和尚带着我走到回廊拐角,轻轻推开门,而后转过身朝我合掌行礼。
我东张西望半天,突然意识到和尚似乎在跟我说“可以入住了”。
我慌忙站好,手忙脚乱地合掌回礼,这才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大概十平米左右,屋子里除了一张供喝茶、抄经用的桌子,再无其他。
我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正思考着要怎么睡觉时,我听到门口传来奇怪语调的中文:
“我给你拿了干净的被褥。”
我回过头,看着门外的村田一雄,张嘴想问他什么,却被他打断:
“有什么话,等过了今晚十点再说吧。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村田一雄说着,抬手指向回廊尽头:“我的房间,在那里。”
说罢,果然不多给我一秒的提问时间,村田一雄立刻转身离开。
我识相地没追出去,只是抓了抓下巴,坐在地上回想着村田一雄的话。
——“……等过了今晚十点,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今晚十点……
意思是入夜之后就会发生一些“颠覆认知、九死一生”的事?
而这样的事直到十点才会结束?
既然这样……
那我不如现在就开始睡觉。
万一晚上被颠覆到睡不着怎么办?
……
“客人,客人……”
我被一阵焦急的敲门声吵醒,翻身看了眼时间——9:25。
看来试炼开始了。
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走过去开门。
“客人……”
门外站着个小沙弥,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眉头微蹙长相白净。
我看着这张脸,总感觉有点眼熟,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人是白天社恐的指引沙弥。
“怎么了?”我朝前倾了下身子,试图看清门外发生了什么。
“客人,我好难受……”沙弥偏了下身,故意挡在了我的面前,他双眉微蹙,眼波流转,脸色苍白却嘴唇红润,活脱脱一副病美人模样。
他垂下眼眸,咬了下唇,像是极难启齿般憋红了脸,而后他慢慢抬眸,纤长的睫毛沾着细密的泪水,如同一只鸟儿在微微振翅。
他说:“客人……可以帮帮我吗?”
“啊?”我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七天试炼里居然还包含□□。
英雄难过美人关?
英雌也难过美人关!
我吞了下口水,倚靠着门框邪魅一笑,用不熟练的日语问:“怎么帮?”
“就……”沙弥抬起手,他的手在自己黑色的法衣上摸索流转,从肩往下,而后停在了腹部。
他盯着我,双眼像小鹿般一眨不眨,而后下一秒他的手伸进了自己腹中。
我听到带着粘稠的流水声落在了地上,眨眼间榻榻米便盛满了血色流水。
而后,我嗅到浓重的血腥味,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沙弥已经拿手捧着个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慢慢揭开覆在上面的法衣。
一层,两层……
我看见,他手里捧着自己热乎乎的胃囊。
他的胃紧紧缩成一团,像是漏了气的皱巴巴气球。
混着血腥味,热气还带出了胃液的味道。
“我好难受,不,它好难受……客人,帮帮我,帮帮我……”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面敲得越来越急的鼓。
他开始朝我靠近,他像是闻到了什么让他无比兴奋的气味:“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我看着他朝我越看越近,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递到他面前:“饼干,吃吗?”
沙弥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退后一步,疯狂摇头:“不行,不能吃,不能吃,吃了会成不了佛……”
成佛?
——“肉身佛第一阶段……和尚不仅不能碰酒肉荤腥,更不能吃五谷杂粮。他们只能吃松针、松果,外加严苛的锻炼,直至把脂肪消耗殆尽。”
我突然想起之前许诺跟我说的话。
既然五谷杂粮吃不了,那就给他吃松果?可是我没买松果啊……等等,外面的庭院似乎种着绿松?
我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沙弥像是发现眼前的食物跑了般,慌忙跟着我进了房间。
他嘴里还在嘟囔着“难受,好难受”。
在他踏入门槛的瞬间,我立刻飞身跑了出去,冲到庭院折了一把松针下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捧着松针又走回他面前:“吃吧,这应该不会耽误你成佛。”
沙弥看了眼松针又看了眼我,终于,他像是饿极了一般,抓了一把又一把,而后疯狂往胃里塞。
是的,不是进嘴,而是进胃。
松针被他当做针头一般,扎在自己外露的胃上,每扎一次他就颤抖一次。
但每扎到胃壁后,他就又享受般地将一整个松针用力地送入胃中。
就仿佛痛极了的人终于打上了止痛针一般。
我看到那个被他掏出来的胃囊开始逐渐膨胀,就像是瘪掉的气球终于打进了气。
沙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但他还是手不带停地继续给自己的胃“穿针引线”。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9:55。
那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沙弥的肩膀:“我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把屋子打扫一下再走哈。血呼啦擦的,怪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