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问泉讷讷出声。
谢之翎低着头,恨不得将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地上并没有那么宽大的缝让他躲进去。
“咳......”玉问泉清了清嗓子道,“你......嗯......时辰不早了,休息吧......”说着,她收回目光转身走至床边。
看着熟悉的床铺,她却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圆房之事她自然晓得如何做,只是......她原以为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又有退缩迹象......
可告白是她选在今日说的,敢做就要敢当,她咬了咬下唇,本就是红唇,眼下愈发艳丽了。
谢之翎正低头解层层叠叠的腰带,忽然腰带上出现一双白皙柔嫩的手。
“我来吧。”玉问泉也低着头,仔细替他解腰带。
屋子里很静,二饼与三饼也不知去哪儿了,竟然还未进来收拾浴桶。
待谢之翎身上只剩一件衣裳时,他忍不住颤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她靠得太近了......
衣裳脱好了,玉问泉收回手,感觉脸颊连着脖子一起烧起来了,并不敢抬头,只能拧着脖子装作在看别处,轻声道:“你知晓......该如何做吧?”
谢之翎后退半步,从她的气息中抽离,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知晓的,我不是每夜都给你暖被窝吗?”
他绕过玉问泉,从容走至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玉问泉:“......”
她的嘴张张合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提醒谢之翎:今夜不是暖床,而是圆房。
谢之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平日里练功的招式,试图让自己小腹的火热消下去,只是他还未想过三招,便感觉玉问泉靠近。
他睁开眼,见玉问泉跪坐在床上,探身垂眸俯视自己。
“怎......怎么了?”他心虚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方才玉问泉定然看见他身体异样了,也不知装傻能否躲过追问......
“谢之翎。”玉问泉盯着他的眼睛道,“我沐浴前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沐浴前?谢之翎眨了眨眼——是她说喜欢我的时候。
“听懂了。”
见他认真点头的样子,玉问泉稍稍放下心来,又追问道:“那......你先前说喜欢我......还作数吗?”
谢之翎听她这么问,激动得撑起上半身道:“当然作数!喜欢一个人怎会轻易改变呢?这才过了多久......你竟然问这种话......”
他神情有些委屈,却不敢瞪玉问泉,只好半垂着眼睛,嘴也微微撅起,小梨涡消失不见。
见状,玉问泉竟然感到一丝心虚,忙道:“并非怀疑你的心意,只是......再确认一下......”她本就跪坐着,此时直起腿,双手便自然撑在了谢之翎的腰侧,她凑近继续道,“那......你先前拒绝我,是因着我们并非两情相悦,如今......”
谢之翎微微后仰着,生怕自己因为离她太近而又流鼻血。
她的手将他环住,在战场上,这样的姿态是十分危险的,但谢之翎却全身放松地陷于她的领地之中,丝毫不做反抗。
“如今......我们可以......”玉问泉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道,“做那事了吗?”
原本快要消下去的异状卷土重来,谢之翎下意识曲起腿,却不小心撞到了玉问泉的腰腹,吓得他连忙又放下了腿。
玉问泉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不知为何,她觉得谢之翎的气息变得很诱人,于是凑近了又凑近,却还是觉得不够。
谢之翎僵在床上不敢动,感觉身体比平时热上几百倍,心中不可名状的冲动汹涌澎湃,他却死死按着自己不轻举妄动,怕太过莽撞会伤害玉问泉。
屋内旖旎黏腻的空气催使二人越靠越近......
玉问泉垂眸看着他的唇,目光往下移了一点点,心想:原来即便他的唇边没有梨涡,唇也是极好看的......看着好软,不知味道如何......
两人的身影几乎要交叠在一起,就在即将碰上的一瞬,屋外传来了二饼的声音。
“老爷、夫人,有客来访!”
玉问泉:“......”
谢之翎:“......”
屋内的旖旎气氛消散殆尽,躁动被强行按下,两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
但此事被打断,怨不得他人,只能说两人时机不对......
玉问泉退开身子,下床穿好衣裳,头也不回地对谢之翎道:“你在这儿暖床,我去看看。”说完,还未等谢之翎回答,便匆匆出了屋子。
二饼迎面碰上玉问泉,吓了一大跳,担忧道:“夫人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要不要我去喊大夫?”
玉问泉忙拉住二饼,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比划:“小声点,我没事,被屋子里的热水蒸了蒸,有些泛红......”
二饼这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啊!屋子里老爷沐浴的东西还未收拾!我方才给忙忘了!”她急急忙忙转头就跑,玉问泉叫都叫不住,只好自己去前厅看看到底是谁半夜来访。
“莲青?”
莲青听到玉问泉的声音,转头行礼:“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实在是有急事......”
玉问泉一路走过来,身上的燥气散了不少,头脑也觉得清明多了——她一直让莲青盯着韩仕佳府中人与情人们的动向,莲青的急事一定同韩仕佳脱不了干系。
“先前您问我韩仕佳情人们的动向,我这几日便多多留意了......”莲青道,“说起他在外的情人们,便不得不入韩府密室查探一番,本想从信件中找些东西出来,没想到在密室中发现了这个。”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递给玉问泉。
“西郊阖喜庄?”玉问泉接过地契,眉头微蹙——这地方不是一处荒园吗?先前玉丰还想着买来给李佩珮开刺绣学堂的。
莲青点头道:“抄家时韩仕佳的田庄地铺已全数收缴,却独独留了这一处园子,我出城走了一趟,发现这庄子里竟住着人。”
玉问泉眼眸微微眯起,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是年轻男子?”
“是。”莲青道,“我只能远远瞧见,看不清面容。”
“呵......”玉问泉心下已有了猜测,道,“看来金添蝶也并不如传闻那样擅于拿捏韩仕佳,竟连韩仕佳在外有私生子都不知晓......”
“庄子上有多少人把守?”
莲青讶然看向玉问泉,一饼也微微侧头看向玉问泉,面带好奇·。
“想知道你并未说有人把守,而我却这样问了?”玉问泉道。
莲青与一饼都瞪着眼睛点点头。
“韩家入狱后不肯吐出背后指使之人,只能是因为韩仕佳的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中,而谨慎的幕后黑手,又怎会在尘埃落定前放任韩仕佳的把柄独自待着呢?定然要着多人把守的。”玉问泉耐心解释道。
莲青忙点头道:“是这样的,把守园子的人很多,不仅几个门都封住了,连院墙边也全是人,我是从狗洞爬进去才探查到消息的。”她顿了顿,又问,“夫人是如何知晓那是韩仕佳私生子的?”
“送去锦花阁的银子也不是全然无用。”玉问泉道。
这下一饼与莲青就都明白了——是锦花阁的暗线给玉问泉递了消息。
玉问泉捻了捻耳坠子,随后将地契收了起来,对莲青道:“此事你不必再跟,对方人多,恐露了马脚。”
莲青应下,又道:“那我还能为小姐做些什么吗?”
“先按兵不动。”
莲青领命离开,待她出了府,一饼便凑到玉问泉身边道:“夫人为何不让她继续盯着西郊庄子,若让这私生子跑了,事情便难办了。”
“她不是我花钱雇的眼线。”玉问泉道,“父亲于她有恩,她来报恩罢了,待此事了结,她也会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必为了这事冒生命危险。”
一饼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
玉问泉在回屋的路上听到了雨水滴答声,于是走到廊下,伸手去接。冰冷的雨水砸在手心,带走余热,将指尖冻红。
“夫人,下雨了,我去取伞来。”
一饼离开后,玉问泉默默望向梨安苑的方向——不知谢之翎是否还在床上等自己,抑或是已经睡着了?
雨势忽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雨声将玉问泉包围,她不觉得烦躁,反而平静了许多。
身上的躁意退散,心绪也平和了,玉问泉忽然察觉自己方才在房中的举动......有些古怪......
莫非这世上的有情人都如此性急?
不对,也许自己是被谢之翎影响了,毕竟是他先“失态”的......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过去——是谢之翎撑着伞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
“听到雨声,想出来接你,正巧看见一饼要给你送伞,我便直接替她过来了。”谢之翎道。
他穿上了外衣,神色也平静了许多,看向玉问泉的眼神重新变为从前的欣赏,不像方才在屋子里那样羞怯又隐隐带着侵略意味。
不知为何,玉问泉忽然又想起谢之翎的身材来,但这次没有昏了头,虽觉得羞赧脸红,却并不至于冲动燥热。
两人在廊下对视,比起屋子里的干柴烈火,此刻更像细水流长,两人眸中热烈的爱意并不灼人,反倒叫人觉得心安。
玉问泉此刻忽然觉得她做好准备了,无论如何谢之翎都不会伤害她,只管将一切都放心交予他便好。
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交予谢之翎的东西,不仅不会被伤害,反而会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而于玉问泉而言,他的手心、他的脊背、他的胸膛,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