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两人同时开口,都下意识顿住了,还是玉问泉先勾了勾嘴角道:“你先说。”
谢之翎挠了挠脖子道:“我觉得屋子里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玉问泉道,“我们方才在屋子里有些......太过冲动......离了屋子便能冷静下来,应当就是屋子里有问题。”
两人共用一把伞回梨安苑,伞不算大,二人几乎肩膀贴着,走动间轻轻相撞又分离。
玉问泉觉得不自在,于是往旁边靠了靠,这时她忽然觉得伞也跟着自己动了,于是侧头看过去——是谢之翎将伞递过来了一些,但他并未靠近,半个身子都在淋雨。
玉问泉默默又靠了回去,伞也跟着回到原位。
二人进了屋子,四处查探了一番,玉问泉忽然耸了耸鼻子,道:“屋子里有一股香气。”
谢之翎也嗅了嗅,他一直觉得玉问泉身上香香的,早习惯了无处不在的香气,但这会儿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并不是玉问泉常用的香。
玉问泉从桌上拿起一罐香膏,谢之翎也凑过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两人都认出这是先前梁途捉弄谢之翎时送给他的“助兴药”......难怪方才两人都有些情难自持......
香膏挡在两人中间,香气愈发浓郁,玉问泉感觉身体又要烧起来了,于是连忙将香膏盖上,喊了一饼进来。
“我是让你去寻常用的香膏,怎么拿了这个来?”
一饼看了一眼那罐子,恍然知晓了里面是什么,忙道:“方才莲青来访,我急着去招待她,便将寻香膏的事交予了二饼,是我的疏忽......”
一听是二饼所为,玉问泉与谢之翎便释然了——这确实是二饼的迷糊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去寻个新的香膏来,这个......”玉问泉将罐子递给一饼道,“用不上的东西,扔了便好。”
一饼接过香膏,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而后应声出了门。
待一饼寻了新的香膏,也顺便将二饼带来给玉问泉与谢之翎赔罪。
“无妨,下次注意些便好。”玉问泉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屋子里重归宁静,却没了先前的燥热冲动,玉问泉转身看向床上的谢之翎,忍不住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谢之翎也跟着扬起嘴角,唇边的小梨涡显现。
这次玉问泉并未克制,而是上前按住他的小梨涡,道:“先前我就想问,是谢叔叔或刘娘子有梨涡吗?怎么你生了两个梨涡?”
“我娘有。”谢之翎答,见玉问泉凑得近,神色很是认真,于是他小心道,“你喜欢吗?”
玉问泉闻言,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揶揄道:“喜欢什么?梨涡?还是你?”
谢之翎眨了眨眼,他觉得眼前的玉问泉很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但他很喜欢!
“梨涡......”他抿了抿唇道。
玉问泉用手指戳了戳他梨涡的位置道:“喜欢,梨涡和你,都喜欢。”
谢之翎的唇抿得更紧了,梨涡也变得极深,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润又亮,看向玉问泉时,传达出无限欢喜。
玉问泉觉得若他是一只小狗,怕是尾巴都要摇断了。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玉问泉松开手,掀开被子躺下,谢之翎也跟着与她并排躺下,两人都没有看着对方。
“你说过很多次,我知道你喜欢我......”玉问泉轻声道,“你找黎公子做生意,也是因为我吧?”
“嗯。”既然她已知晓了,自己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外祖说的没错,我自小衣食无忧,算得上是从未吃过苦的,但我也不是一点苦都不能吃......”玉问泉侧头去看他,道,“我不缺银钱,只是眼下复仇更重要,待将万青岩扳倒,铺子里的银钱不再用于收集消息和养眼线,便可以拿过来用了,我相信这段日子不会太长,毕竟......我已有了关键一环的眉目......”
谢之翎侧头与她对视:“什么?”
“方才莲青过来,说在西郊庄子里发现了一年轻男子,先前锦花阁的消息中有一条,是韩仕佳未娶金添蝶之前的感情纠葛,若我没猜错,那西郊庄子里的年轻男子便是韩仕佳的私生子,万青岩应当是以这事要挟韩仕佳为他卖命,如今主动权到了我们手上,该如何用,必得谨慎小心,不能错过良机。”
谢之翎原本在认真听着,但她开合的嘴唇实在太吸引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便走了神。
“谢之翎?”玉问泉喊了他一声。
谢之翎回神后有一丝心虚,忙道:“我在。”
他这心虚的模样让玉问泉感到熟悉,毕竟方才在香膏催使下才见过。她不自在地将脸别过去,轻声道:“这案子很快便会完结,你再等等......”
等什么?谢之翎有一瞬的茫然,而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我......”
玉问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小声点,别把一饼叫进来了。”
谢之翎点点头,玉问泉这才将手松开,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问:“你方才难道不是在想那事?”
谢之翎猛猛摇头道:“不是。”
“那是在想什么?”
谢之翎的目光从玉问泉的唇上划过,极不自然地移向别处,叫玉问泉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之翎,我在问你话。”
她语气一冷,谢之翎便泄了气,无奈地将脸转回来,小声道:“唇......”
他声音太小,玉问泉一时没听清:“什么?”
“唇......”谢之翎提高了点声音道,“我说唇,我方才在看你的唇。”
玉问泉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道:“我的唇怎么了?”
“好看......”
玉问泉愣住,对上他重新变得热烈又直白的目光,她竟然有些羞赧地捂住了他的眼睛:“你在想什么?夜深了,快些休息,明日还有事要忙。”
“好。”谢之翎乖巧应下,将烛火熄了,屋子里变得漆黑。
玉问泉闭上眼努力了会儿,脑海中却一直回荡谢之翎那句“好看”,搅得她睡不着觉。
越躺越冷,她索性侧身贴在了谢之翎手臂上。
“冷?”谢之翎也没睡。
“嗯。”玉问泉睡不着有些烦,声音也闷闷的。
谢之翎转过身,轻车熟路地将玉问泉揽入怀中。
被他的体温包围,玉问泉回到熟悉的怀抱中,顿时全身放松,困意也涌了上来。
这夜秋风萧瑟,吹了整晚,天光微熹时地上满是落叶,玉问泉便是被二饼扫落叶的声音吵醒的。
“二饼。”
“来了夫人!”二饼扔了笤帚风风火火进了屋子。
“老爷呢?”玉问泉摸了摸身侧的床铺,连余温都没有了。
“老爷一大早出门了。”
“说了去哪里吗?”
二饼摇摇头:“未曾说,老爷只说,若夫人问起,便说他去探证据了。”
玉问泉垂眸——那便是去西郊庄子里查探了......莲青说那里守卫很多,但谢之翎应当不会被发现,毕竟他功夫很好......
虽如此想着,她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洗漱后并未立刻用早膳,而是等到谢之翎归来才一同用。
“探查到什么了?”玉问泉喝完粥,擦了嘴、净了手才开口问。
谢之翎吃东西一向快,这会儿已经坐在桌边等了许久。
“庄子上守卫很多,想潜入劫人是十分困难的。”
“十分困难......”玉问泉道,“就是说,也并非绝无可能?”
“嗯。”谢之翎点头道,“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冒这个险,庄子上能看见的守卫已经很多了,若是万青岩还留有后手,那便更危险了。”
玉问泉抬手捻上耳坠子,不说话了。
谢之翎也不说话,只陪着她思索。
半晌,玉问泉才将手放了下来,问谢之翎:“倘若不劫人呢?将人带进去可行?”
“带人进去?”谢之翎茫然。
“对。”玉问泉道,“将人偷偷带进去,看一眼那私生子便好。”
“看一眼?”谢之翎更茫然了。
玉问泉点头:“带个画师进去看一眼,出来后作出私生子画像,拿去狱中诈一诈韩仕佳,只需保证这期间万青岩无法给韩仕佳通信便可。”
谢之翎恍然,切断万青岩与韩仕佳的联系,利用画像离间二人,韩仕佳许会松口。
玉问泉并未犹豫耽搁,当日便让顾巧巧花钱雇了个嘴严的画师,将人交给了谢之翎与梁途。
“我再说一遍。”玉问泉盯着面前的二人道,“不许吵架,完成任务后立刻出庄子。”
谢之翎认真点头,梁途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玉问泉蹙眉看向梁途,梁今忙上前拉着梁途的手道:“哥哥,我不放心你,你要快去快回。”
见妹妹担心,梁途只好收了嘲讽嘴脸。
目送三人出了大理寺,玉问泉转头问梁今:“案子进程如何?”
梁今这几日都跟在梁途身边,对案子进度了如指掌,答道:“韩仕佳供出的话已全证实了,若不出意外,明日便要定罪。”
“定了他的罪,陶家便可出狱了?”
“嗯。”梁今点头道,“谢夫人不必太担心,大理寺卿吴大人回京后听闻此案,已向哥哥下了令,一定保住陶家父女性命。”
玉问泉这才想起来,吴典容与陶穗安还有一层“棋友”关系,想来父女二人在狱中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眼下只需静待出狱便好。
“你带我去狱中见个人吧。”玉问泉道。
“是穗安吗?我这就带你去......”
“不。”玉问泉摇摇头道,“我要去见金添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