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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章:日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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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8年10月2日,赵依竹抵达了连启平所在的凌恒城。

令他欣喜的是,现在的连启平集团已经把破坏社会稳定的任务尽数交付给“监管协助小组”的年轻同志们,自己则住在豪宅里当起了甩手掌柜。

“既然他们都聚在一起,那我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赵依竹到达那座位于市中心的别墅时,连启平他们正聚在会客室里喝酒聊天,讨论着彼此的“丰功伟绩”

“容楚城的百姓和军队又打起来了,伤亡惨重…真是精彩!”

“樊泽族人已经成为全民公敌了……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啊!”

听着那些把野蛮当作文明,把破坏当作正义的无耻言论,赵依竹心如刀割。

他强忍住内心中不段膨胀着的愤怒,敲了两下门之后就走进了会客室

,“啊呀,赵同志,你怎么来了!”连启平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按照她自己定下的规矩,像会客室这样的“私密场所”,是不允许赵依竹这样的“外人”进入的。

“工作汇报的怎么样?领袖他没怀疑什么吧?”

“绝对没有,我们几个在领袖面前统一了口径,全都在称赞你们有多么英明神武,爱国爱民,保证‘表演’的天衣无缝,”赵依竹谄媚而奉承地笑着,“领袖亲笔写了一封信,嘱托我交给叶泽霖将军。”

说着,赵依竹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那封信,叶泽霖拆开信封,一向浮躁的他难得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一抹笑意骤然冲上了他的嘴角,他像是一个刚被老师表扬完的小学生,放纵而恣肆地大声笑着:

“启平啊,咱们的‘千秋伟业’已经快要实现了!”

连启平凑过去看那封信,也不由得狂笑起来,“咱们布了这么久的局,下了这么久的棋,终于要胜利了!咱们的一番苦心可算是没有白费啊!”

在场的何怜世、花向阳,许英才也是激动不已,在他们看来,他们的伪装已经成功骗过了李昭旭,战胜了那些不知变通的顽固分子,推动着他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叶泽霖,从此之后,你就是陵山国的新任领袖了!”

“你上台之后,可千万好好收拾下那些顽固分子,别让他们再兴风作浪了!”

“这下好了,咱们陵山国也该改朝换代了!”

赵依竹暗自窃喜着,心想这群恼人的叛徒,终于中了计。

会客室中,洋溢着过年般的喜庆气氛,连启平集团的反动/分子们个个眉开眼笑着,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

平日里再为谨慎冷静的人,在面临着权力的诱惑时,也会失去所有的警惕和戒备,心甘情愿地钻进为他们准备的“网”中。

他们满心欢喜,他们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恒荣城,接李昭旭的班,再把自己一向主张的那一套权威主义的理论发扬光大。

“将来的陵山国,必然会是我们的世界。”

凌恒城的市长为他们准备了几辆“公家”的车,派遣一名经验丰富的司机把这个“未来的领导班子”送回首都。

一路上,他们住遍了富丽奢华的酒店,吃尽了山珍海味的美食,而他们的司机,却只能吃自己随身携带的馒头咸菜,晚上就留在车里过夜。

“特权阶层”刻意为自己追求而来的优越感,往往就是这样的不可救药。

10月10日,连启平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首都恒荣城,他们心心念念的地方。

他们进了中央政府大楼,江衡和张尚文早已守候在大门口,他们仿佛被磨平了被角,收敛了先前的锋芒,谦卑而恭敬地迎接着连启平等人的归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领袖他在楼上的长风馆里等着你们呢!”连启平一行人趾高气扬,神色中充满了对两位“失败者”的无情嘲讽。

他们上了楼,向“长风馆”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着,江衡和张尚文紧跟在他们身后。

连启平进了会议室,却发现李昭旭并不在里面,会议桌周围的椅子上坐着王存真,赵思贤,高宇峥和三、四个国防部中的“异类”——一向和高宇峥相厚的年轻同志,他们一个个面色阴沉,目光凶狠,仿佛要把连启平等人一口吞下。

“这…这情况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连启平慌了神,她身后的几名盟友也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清楚江衡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江衡等着他们进了“长风馆”,反手就将会议室的大门迅速锁上,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望着那些“顽固分子”们的反常举动,连启平顿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几手要将她彻底淹没。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李昭旭同志呢?李昭旭同志在哪里?”

张尚文并未理会他们的惊慌失措,他一声令下,那几个早就准备好行动的同志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扑向门口心惊胆战着的众人。

赵思贤和王存真冲在最前面,率先控制住了“连启平集团”中威胁性最大的叶泽霖,把他按倒在地板上。

叶泽霖虽然也曾有过一段骁勇善战的时期,但那终究已经是在很多年前了,现在的他,已经人到中年,又被酒色财气淘空了身子,而赵思贤和王存真都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又洁身自好,经常进行体育锻炼。无论如何,叶泽霖都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叶泽霖拼命地挣扎,企图摆脱赵思贤和王存真强行施加的人身控制,然而,他的挣扎终究是徒劳的,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就被王存真戴上手铐,拖拽着扔到了会议室的墙角。

连启平大惊失色,妄图转身逃跑,江衡和张尚文却死死地挡在门口,断绝了她的后路。

连启平试图推开他们,然后破门而出,张尚文才不给她这个痴心妄想的机会呢,他抓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地把她摔到一边,连启平还没来得及从地板上爬起来,一双冰冷的手铐已经扣上了她的手腕.

许英才倒是稍微“硬气”些,他仗着自己有几分勇力,和高宇峥在会议桌旁对打了几个回合,颇有几分不分胜负的趋势。

正在他们打的难舍难分之时,一个国防部的同志前来救场,他抓起一把椅子就扔向许英才,直接把对方砸倒在地一—很快的,许英才也被控制住了。

何怜世和花向阳完全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演讲稿和宣传画并不能当作有形的武器,见到叶泽霖和许英才都被江衡那边的人制服,他们也丧失了逃脱的希望,集体投降了。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连启平集团”全军覆没。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领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你们这样做是要跟领袖对着干吗?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叶泽霖狼狈不堪的蜷缩在角落中,口中却依然振振有词着。

“到底是谁在和领袖对着干?”张尚文愤怒不已,他很不得抄起面前的椅子狠狠地砸碎对方的脑袋,却竭力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李昭旭同志为什么会病的这么严重?还不是被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给气的?!

你们在外面干的那些恶心事,领袖他已经全都知道了,你们还打算欺上瞒下到什么时候?

你们收到的那封信,就是领袖为了把你们叫回来故意写的,所谓的‘任命你为继任者’完全就是引你们上钩的诱饵,你们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泽霖双眼通红,疯狂地大喊大叫着,“你们胡说八道!我们在外面一直好好地工作,从不让领袖担心,你们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放我出去,我要找李昭旭同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昭旭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江衡冷冷地说,“他已经对你们彻底失望了,你不是说我们污蔑你吗?那这些书信,传单,演讲稿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也是我们凭空提造出来的?铁证如山,你还是不要再狡辩了!”

说着,江衡打开随身背着的公文包,抓出那一叠血与泪的证据,扔到他们面前,语气十分激动。

“你们看啊,你们自己来看啊!”

见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连启平等人一个个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原来那点咄咄逼人的底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彻底丧失了“卷土重来”的希望,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墙角处,神色阴郁而低沉。

“江衡,你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连启平泪眼汪汪,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渴望着得到江衡的谅解和怜悯。

“连启平,自从你背叛真理主义信仰的那一天起,我就和你彻底恩断义绝了。”

望着对方冰山一样冷冽严肃的神色,连启平也不敢再作声了。

“张尚文同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群叛徒?”

“先把他们关到后院里面去,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平定动乱,安抚百姓,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和他们纠缠。”

“你们,你们没有资格抓我,你们有领袖的命令吗?你们就是在假传旨意,就是在狐假虎威你们……”叶泽霖又开始大喊大叫了。

“张尚文同志是领袖亲自任命的继任者,有权以国家领袖的名义做任何事情,包括处理你们这几个叛徒,任命文书还在我的公文包里,要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吗?”江衡对叶泽霖跳梁小丑般的行径嗤之以鼻。

随后,在张尚文的授意之下,“连启平集团”的五个人被拖着拽着送到了后院,关在阁楼上的一个房间,通往自由世界的惟一一扇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留给他们的,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和无尽的绝望。

在“安排”好连启平他们之后,江衡一行人再度回到了“长风馆”

“最大的威胁已经摆平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觉得啊咱们就应该把那几个叛徒送上法庭,扔进监狱,让全国人民好好的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王存真义愤填膺道。

“对,我们要把他们的丑恶嘴脸展示给全国人民看!”赵思贤也表示赞同。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张尚文长叹一口气,神色凝重而阴郁。

他们是被抓起来了,但他们的拥护者们还在,他们有的在外面兴风作浪,有的在中央政府内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群起而攻之’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把他们的全部罪行都揭露出来,把他们的所有拥护者都搜出来抓走,已经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亲自下场干预风气整治运动的施行,及时裁撤掉那些破坏团结的组织机构,甚至是直接叫停风气整治运动。

这固然有些矫枉过正的嫌疑,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人民群众所经受的苦难实在是太过于深重,而这是我们有机会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惟一也是最后的方法。

我们只能先尽快地排除那些有毒有害的东西,让社会重归稳定,至于风气整治的事情,恐怕只能等到以后再说了。”

“是啊,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事到如今,江衡也不得不认可对方这一显然矫枉过正的举措。

现在的“风气整治运动”俨然成为了一件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的袍子,根本就没有办法修补好,即便修好它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心系苍生的张尚文,遭受苦难的陵山百姓都担搁不起,只能残忍地将它丢掉了。

张尚文一向行事谨慎缜密,却在此时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太关心陵山国的人民了,把将他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当成了一切工作的重心,忽视了对连启平等人所犯下罪行的揭露和批判,他认为那些都是浪费时间,耽搁工作进度的事情,不值得耗费精力去做。

正是他此时的疏忽,给了将来卷土重来的连启平集团以可乘之机,让他们有机会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原封不动地栽赃给江衡等人,这是后话。

1888年10月11日,陵山国中央政府发布公告,彻底取消“风气整治运动”的施行。

这个只能有进行时的“源头活水”,终于也迎来了自己的完成时。

张尚文要留在中央政府当中处理政务,江衡也要留在后院里照顾李昭旭,前往全国各地“拨乱反正”的重任,就只能落在那几个为数不多仍然忠诚可靠的同志身上。

赵思贤和妻子郑珂,王存真和妻子江绫,高宇峥和妻子陈雪,国防部的几名年轻同志,甚至还有年仅十六岁的李谨和十五岁的张绮琦,都一并加入了这个以拨乱反正为总目标的队伍,走上了新的“战场”

他们用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才把那些误国害民的障碍清除掉了绝大部分。

原有的“风气整治运动”组织尽数解散,十之八/九的“监管协助小组“也都得到了取缔,许多蒙冤含屈的政府官员和平民百姓都被从监狱中放了出来,他们再也不用受到监管和审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即便是这样,刻划在陵山人民心中的伤痕依然无法得到彻底的修补,或者说,它们已经没有修补的余地了。

他们有人失去了自己的伴侣,有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有人在日复一日的辱骂和殴打中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害怕与人交流,只想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有人落下了终身的残疾,只能一辈子和轮椅拐杖作伴。

“我爸妈生病了,‘监管小组’的人不让他们去医院,没办法,他们只能躺在家里等死,我老婆在我被抓的那天就跟我办了离婚,两个孩子也跟她走了,我的两条腿都被那群人给打断了,唉,我这一辈子,应该也就这么完了吧。”

雨已经停了,却无法改变人们已经被淋湿的现实。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至少,那些变节改志的叛徒们没有办法再兴风作浪了,人民群众所遭受的苦难,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然而,这样的一个“雨后晴空”终究是短暂的,汹涌的暗流和复燃的死灰总有一天会将稳定的局面彻底打破。

此后的陵山百姓,虽然不至于遭受从前那样刻骨铭心的苦难,却也只能生活在阴谋家们所构建的,怀柔的谎言中,在伪装成善意的剥削和压迫之下碌碌一生。

真理主义还是权威主义,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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