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鹤立鸡群的那个向秋认识，正是之前点火烧血油的陈冀北。此时的陈冀北混迹在人群中，被乌青罩住额间，跟那些人有说有笑，显然精神已经被污染了。她跟着他们几人一起到了炼胶车间门口，门口零星站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这个污染区挺特别啊。

车间里面，陆时双手捂紧口鼻，对他来说车间里这味道比冒油的尸鬼还冲：“我也不是非换地方不可，要不然你给我整个防毒面具也行。这味儿我实在受不了了，或者我出去转一圈透透气再回来。你看外边这不也有人嘛，也不差我一个了。”

挂着班组长牌子的中年男人身上本已经开始冒黑气了，在听到陆时最后只想出去转一圈后，收起了一脸的不耐烦：“小兄弟，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都是上面的安排。换岗确实是不行，不然这样吧，我给你半个小时出去透透风，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时见好就收，他虽然不像向秋能看见那些黑气，却也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好嘞，谢谢班组长，我缓口气马上就回来。”

外面的人见里边没打起来，悻悻散去。向秋正对上陆时看过来的眼神，见他看见了自己，便躲在门后，等他出来。

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陆时身上比进工厂前多了另一股粘稠的乌青，跟刚才陈冀北那个一样，是属于这个污染区的精神污染。现在两种污染纠缠在一起，应该就是陆时还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陆时见到向秋有点激动，她是他现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向姐，这污染区也太古怪了，刚一进来伍哥他们就都不见了，后来见到几个人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喊谁都不搭理我。”

“都被污染了还怎么认出你。”向秋白了陆时一眼，随即想到一起进来的一大队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中招，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吧，“你刚才那个是炼胶车间？有什么发现吗？”

陆时还真没太注意有什么异常，他以前也没进过工厂啊，看不出来哪不对劲。

“味道特别臭算吗？真的，你是没进去，里边那个味道，差点没熏死我。这个污染区不会是用这种臭味来污染精神的吧，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就这一点还不能确定污染源，倒是能看出来这个工厂是加工以橡胶为原材料的制品的。咱们抓紧时间，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吧。”

因为陆时时间有限，跟在身边还能充当保镖，所以向秋格外珍惜他这半个小时，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厂房外绕了几圈，基本确定了各个车间的位置。可惜，中途遇见了几个战队成员，但是都处在污染状态，没法交流线索。

“行了到时间了，你赶紧回去吧。”

向秋撵走了陆时，自己也抓紧时间回了厨房。环顾四周，不见王芳踪影，她心中一松，快速在厨房翻找起来。

橱柜里调料不缺，冰箱是空的，冰柜也是空的，下水槽倒是有一丝看不出质地的粘稠物质。

“你在找什么？”

女声阴沉没有起伏，猛地在向秋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本来犹豫不知该不该触摸试探的手一下子怼在了那丝粘稠上。她强作镇定转身，只见王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在看清她手指上沾着的东西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王芳走近向秋，贴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小花，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名，不过这不重要。人啊，还是不要自作聪明，苟延残喘也是活着啊。”

丝丝凉气过耳，向秋强忍着不让自己跟着打冷颤。她干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装傻充愣：“王姐说的是，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绝对服从命令。只是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只能自己瞎逛。”

王芳斜睨了向秋一眼，似笑非笑：“嗯，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不过今天确实没有新鲜的食材了。你刚才在工厂大院里转了一大圈，哦，还带着个炼胶车间的人。听王姐一句劝，不要跟那些个车间的人走的太近，小心死得太早。我呢，是看你顺眼才告诉你这些，毕竟我这里啊，常年就我一个人在这干活，也没个人陪，怪寂寞的。”

王芳说完就走进了厨房里面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向秋站在原地，消化着王芳的话，心中疑虑更甚。在这个污染区里，王芳或许不只是个伴生污染物吧那么简单吧？

她抬起手仔细查看，黏在手上的东西黄里带黑，结合之前得到的线索，这应该是化了的橡胶。看着看着，向秋脸色一变，这东西竟然在往外渗出黑气。黑气细若游丝，顺着手指钻入身体，她用力一甩，想要甩掉还在冒着黑气的橡胶，甩不掉，用手抠了半天才把那点橡胶全部抠下来。

抠掉橡胶以后，向秋看着方才被钻入了黑气的食指，能动，但是指纹以及正常人类皮肤该有的纹路却不见了，整个手指光滑富有弹性，就像……橡胶。

向秋第一次直面污染，还是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马上想起来这种情况用小树的叶子就可以解决。她刚要翻包，猛然想起王芳刚才的话，王芳不仅知道她在做什么，还看见了她接触过橡胶，王芳在等着她被污染！

向秋放下手，深呼吸调节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既不能直接把树叶拿出来清除污染，又不能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查找线索。要表现得慌张一点，要强装镇定继续摸索、寻找线索。好吧，她现在就是在强装镇定，都不用装。

工厂的餐厅很大，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长桌长椅。桌面很干净，她一张张桌子看过去，突然在一个桌角的侧面看见了两个小字：质检。

向秋的目光不敢多停留一秒，只继续往前走，装作漫无目的的在餐厅乱逛。

“有什么发现吗？小花。”

又来这一套。向秋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她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芳，故作惊讶：“王姐，你怎么出来了？是要准备做饭了吗？”

“嗯，四点了，五点食堂就得开饭了。你准备准备吧，把晚饭做了。”

“但是没有食材啊，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这啥都没有，我怎么做啊？”

“嗯，今天确实还没有成型的食材。你就先去烧水吧，然后把烧好的水倒进各个大餐盒里。等工人都来打饭的时候给他们一人盛一勺水就行了。”

“哦对了，你今天第一天来，还不知道宿舍在哪吧。等工人都走光以后不用锁门，从餐厅正门出去，左手边一百米那个四层小楼就是宿舍楼，你跟门口宿管直接报你的名字就给你钥匙了。”

王芳交代完向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秋觉得没有食材应该是件好事，这里的食材应该是她不敢看不敢吃的那种。

厨房的大锅装满水，架在火炉上烧开。向秋不敢做太明显的小动作，接着烧水的动作和声音做掩护，只悄声让念念从包里递出来一片树叶，揣进兜里偷偷碾碎。等手从兜里拿出来，那点污染被清得干干净净，又是正常的食指了。

将一盒一盒的水装好，向秋抬头看时间，六点整，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窗口前很快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工人略显失望地看着食盒，端起手中的碗递到窗口，等待向秋打水。那样子看起来很是乖顺，却怎么看怎么怪异，就一勺水就是晚餐了，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人是真的多，这个污染区居然进来了这么多人，几乎每个人额间都缠绕着乌青的精神污染。好在这里污染速度不快，目前应该还没开始死人。

向秋表情麻木，手里有节奏地一勺一勺盛水倒进伸过来的饭碗里。突然，眼前来了熟人，是伍怀。伍怀见到打饭的是向秋，明显愣了一下，却十分快速地调整好了表情，淡然递出手里的碗，等向秋给他打水。

向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伍怀的额间，居然没有乌青，应该是用什么方法避免或压制了精神污染。她假意在水槽中盛了一下水，勺子出来的时候却是空的，在伍怀的碗上比划了一下，便看着伍怀端着碗离开了窗口，继续给下一个人打水。

除了伍怀和陆时，向秋心里默算了一下，总共有十六个人还是清醒的，这些人她都没给他们打水。几个人包括陆时，都还算谨慎，没出声提问，只端着空碗找地方假装喝水。

七点钟，天色渐黑，向秋揉着发酸的肩膀，从餐厅正门走了出去。刚出门，就看见伍怀和陆时等人还在慢慢往宿舍楼走，显然是在等她。

到了宿舍门口，众人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向秋周围。

向秋敲开宿管的窗口：“您好，我是食堂的王小花，王姐让我找您问一下我宿舍是哪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