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夏的无意诘问,勾起了樊华心底的疑问:是啊!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喊我嫂子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只比他大了不到一个月?
不对!这不是这个思维缜密又讲礼仪的人的理由!
难道还有别的难以说出口的原因?
樊华回想自己和他的所有接触,其实,所有的接触中,唯一一次有过“交流”的,还就是“碰车”那一次。
但“碰车”那一次,自己根本就未说过一句过头话,甚至都一直给他道歉。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别的原因不存在发生的缘由啊!
樊华百思不得其解。
正思索间,“标准木头”站起来,躲开不断的被踢被扛,抛一句“你才木头!”,随后转向浏览电脑的哥:“哥,走吧?”
哥掠一眼妹,问弟:“去哪?”
“周家私厨,我昨天就订好了房间。”
“走喽——晓晓。”憨厚哥唤一声菜鸟弟,打头就跑,像逃离战场一般。
单纯弟追上憨厚哥,搂脖子抱腰往外跑。
“标准木头”还是一副标准木格登表情,既不邀约“客人”,也不邀约“陪客”,独自方步前行。
“陪客”怏怏起身,看看“客人”:
“嘁!还没钱!没钱咋往最贵的地儿跑?哼!啥人啊!花了钱也围不住人!”
“客人”笑而不语,拉着“陪客”的手跟了上去。
餐桌上,冯夏又问晓晓,你是怎么知道嫂子今天要“视察”公司的。
梁晓嘿嘿笑了答:姐,这个得靠“悟”。“悟”准了就能“撞上”。刚好咱也放假。
冯夏虽然不屑菜鸟的“悟”能力,但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晓晓来不是“被”通知来的。
“释怀”一扫“阴霾”,她又高兴起来。
“晓晓,你明年这时候就该毕业了。还出国留学吗?”
“姐,现在谁还出国?过去出国留学的都是成绩好的,现在都是镀金的。现在,国外学历也不香了,谁还再冒这个傻泡?再说了,我,我也不想给我哥再增加负担,他需要买房了。”
“也是,那就考国内研究生?”
“那当然!不过,我考就985,宁缺勿滥。”
“有志向!姐赞成!姐就是这样的人,宁缺勿滥!”随后转向嫂子:“嫂子,我这态度对吧?”
樊华笑了:“夏夏,晓晓‘宁缺勿滥’是说的择校,你这宁缺勿滥是指哪方面?”
冯夏瞥一眼那“沉默存在”:“嫂子,你这悟性啊,忒强啦!小妹佩服!但是,你又太含蓄了!总是看破不说破。不过,我也得给你提提意见,哦,嘻嘻,说错了,是提提建议。”
樊华有些诧异:“啥意见?你尽管提!嫂子哪儿做的不好,欢迎你指出来,我马上改正。”
“又当真了不是?小姑子我是提建议不是意见——!你,得有所作为,不能不作为!这里专指‘履行嫂子职责’方面,嘻嘻……”说着还给嫂子挤眉弄眼。
“当嫂子的职责?”樊华一时没领会透意思。
冯夏凑近嫂子的耳朵,压低声音:“比如,刚才说‘宁缺勿滥’的时候,你,你……就不能借题发挥一下?”
“……?”嫂子还是没领会透,扭脸看一下那张苹果脸。
“你应该借题发挥,推波助澜,助小妹一臂之力,明白了吗?”嘀咕着专门给嫂子瞥梁晨一眼。
樊华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是!你批评的对!嫂子是应该有所作为!今后一定注意不错失良机。”
冯夏这才满意地笑了,坐正了,大声宣讲:“嘻嘻,这就对啦!但是,嫂子啊,履职不能满足于‘合格’,要争取‘优秀’,当然‘立功’更好!不能学贫嘴哥,只是个勉强‘合格’,还整天沾沾自喜!嘁”
“嘁”的时候,顺带白“贫嘴哥”一眼。
她都不想仅仅一枪打俩鸟,最后瞥“沉默存在”一眼,又“警告”了第三只‘鸟’。
贫嘴哥怔了怔,无言以对。
樊华惭愧至极红了脸,还得赔笑。
“沉默存在鸟”,专心致志吃饭,装作没听见,但他偷偷看哥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心思。
贫嘴哥嘴虽贫,又似混混沌沌状,其实一点也不傻、也不混沌。
他洞悉了一切,不敢回看弟,却瞪妹一眼。
“咱咋就‘勉强合格’啦?咱处在‘兄长’这位子上,得沉稳掌舵,不能乱了阵脚懂吗?”
“不积极作为就是勉强合格!比如啊,你今年本来能挣一百万,而你,只赚了50万就躺平不干了,就是勉强合格。再比如,你本来能创新……算了,和你说多了是‘弹琴’,嘻嘻……”
“哎,你原先不太关心俺们赚钱不赚钱啊?咋突然……”
“你看你看,非得让我把‘对牛’俩字说出来才死心!说你笨有点儿伤你自尊,你这理解力、这单调思维,跟三年级学生差不多!”妹用筷子指指哥。
哥神秘莫测一笑,又“嘁!”一声,叨一块板栗烧鸡,一边儿咀嚼一边儿咕哝:“别光说哥,你和这炒菜师傅一样,以辣为主,辣味忒足!”
贫嘴丈夫是否有心机一语双关,既讽刺批评妹辣,又“指导”妹改正方式,樊华一时判断不出,但当务之急,她要回应小姑子的质疑。
“我改!我改!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优秀履职,争取建功立业!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哎,还得争取青史,哦,‘冯史’留名啊!嘻嘻……”
“我努力争取!”
樊华的应答是诚恳的。
同时,她也不禁惊奇,这个艺专学历的小姑子,文字功底还真不浅!
遂即,姑嫂俩心照不宣,都咯咯笑起来。
沉了片刻,“辣女”又发动攻势。
“晓晓,你今年21了,对不对?该谈恋爱啦!”
“姐,啥叫‘该谈’啊?这事儿得看机遇!我,我对女生的要求,最低是,秀外慧中,最佳是,气质温婉不失才华,兰之幽香更胜美姿,哦,如嫂子这样的。嘿嘿……,看准了才能下手,我得学咱大哥……”
“晓晓,啥叫‘如嫂子这样的’,水准太低了吧?再说了,‘下手’这词儿可不好听!与前边一大串文雅词儿不相称……”
“哎,有定力!嗯,有眼光!和姐一样!”辣女不等嫂子说完就插了言。
“不过,咱这贫嘴哥嘛,可没什么值得学的。他可不是慧眼识才,顶多是误打误撞,呃,是赶夜路捡黄金。他其实啊,连‘某人’守株待兔的思维都不具备。嘻嘻……”
这奇葩小姑子的思维,太跳跃啦!樊华实在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
小姑子瞪一眼嫂子:“嫂子,你这智商,不会认为我有贬低你的意思吧?一点儿也没贬低你啊!”
“没有没有!我没误解你,我是笑你这一连串比喻。”
“那就好!”
小姑子回句嫂子,忙不迭扭回头,继续对小弟“传道受业解惑也”——:
“不过晓晓,到年龄了该谈也得谈!你看啊,憨厚哥29,晚了,是赶夜路捡黄金咱就不说了。嫂子和木,呃呃,你看我又差点儿溜了嘴,和‘那位’,都25啦!姐小点儿也24奔25啦……”
她把年龄一一排列出来,又不阐释意义,都不是“布道”,是“发人深省”啦!
单纯的梁晓不解其意,善意安慰:“姐,你不大!不用着急!”
“谁着急啦?谁说着急啦?!”这姐突然变天。
梁晓木格怔的,不知自己哪儿又犯错了。
樊华心里笑:真乃“夜雨连明春水生,娇云浓暖弄阴晴。”
“弄阴晴”还气呼呼的,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夏夏——夏夏——”声音是刻意压低的,柔柔的、糯糯的,从一个包间门口传过来。
冯夏站起来翘脚看一眼,回头对嫂子说:“嫂子,是周嘉琪。”
“夏夏——你,你过来一下,可以吗?夏夏——你那边,我不方便……”周嘉琪特有的甜糯发颤的声音又传来。
冯夏朝她摆摆手:“别喊了!这就过去!”,然后又扭回头。
“嫂子,她不方,她不敢过来,让我过去一下。她‘又’相亲呢!”
“怎么还‘不敢过来’?又不是不熟?”樊华不解。
“她……这以后说……”
哥疑问:“她相亲你去掺和啥?”
“这叫‘策应’!懂吗?俗语就是‘找灯泡’。算了,给你说不明……”
话没说完,人已经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