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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俊猎户与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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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要吃这个!”

一身材矮小,挺着肚子的孕妇对一年老妇人颐指气使道。

年老妇人满脸褶皱,步履蹒跚,面对年轻孕妇唯唯诺诺,连连称是,转头面对店伙计却嚣张跋扈,狐假虎威。

“好好好,娘给你拿,你小心着些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们安家二房唯一的男胎,”她一边柔声安抚脾气焦躁的孕妇,一边对店伙计指使,“快,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装起来!”

“大娘,这糕点价格很贵的……”店伙计满面为难,试图阻拦。

“贵什么贵!”一黑色肌肤,凶神恶煞的男子上前推开店伙计,叫嚣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是怕我们买不起吗?我儿子安喻就在你们店里当差,拿你们点东西是看得起你们。”

“回头把钱都记在他账上就行!”他转头看上另外几个精致的糕点,指挥店伙计,“把这几样都包起来,老规矩!”

若安喻真的是店里的一个普通伙计,照他们这种吃法,安喻的工钱没个十年八年的根本抵不上。而且工钱是小,就他们这种闹法,安喻的差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眼见店内的顾客看着这家人的做法,唯恐生事,一个一个相继离开,门外也有一些好事者聚集起来围观,指指点点。

店内几个伙计真的是头都大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处理。手足无措。

安喻在门口马车上停留了一会,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交代同行的伙计几句话,然后掀帘下车,从门口进去。

语气吃惊:“爹?奶奶?二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孬蛋,你可来了!”安父看见安喻仿佛是有了更可靠的主心骨,指着店里刚刚试图阻拦他们的伙计道,“这就是你们店里的伙计,连买个糕点都不让买,生怕我们付不起钱。”

“我儿子就在你们店里工作,他有钱!”不管是对着安喻,还是店里的伙计,都是一副满脸不耐和理所应当的样子。

安喻没空计较他喊得难以入耳的名字,只泪水涟涟地道:“可是,爹,我已经被店里辞退了啊。”

安父理直气壮的语气一顿:“怎么回事?”

“爹,你这几日带着奶奶和二婶来店里大吃大喝,花销甚大,”安喻指着二婶手中拿着的糕点道,“这一样糕点便要十数两银子,别说你们拿的那么多了,我的工资早就被抵完了,还倒欠糕点店五十多两银子。”

“掌柜的,一气之下就把我辞退了。”安喻的眼泪流得更加的凶猛了,“而且不说差事了,掌柜的还说要报官将我抓起来,我实在是还不起这么多钱啊。”

五十多两银子,够有的庄户人家,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够那么多。

“那么多!”安父语气吃惊,他以为只是一些面点子而已,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做得,怎么能要出这么高的价格。

安喻看了眼被他们糟蹋的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值钱的糕点安喻在对如意阁进行规划的时候已经收将在二楼了,但这不耽误安喻向安父继续讨要更多的银钱。

看着安父左右飘忽的眼神,安喻语气哽咽:“我实在还不起这么多银钱,掌柜的便说让官府把我和作乱的人一同抓起送官。”

“还有我们?”本来只提到抓安喻,安父等人不以为意,现下听到还有自己的事,更加不服了。

当下原主奶奶便往店里的地上一躺,四肢晃动,大声哭号:“哎哟,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是个什么黑店啊,糕点那么贵,坑害我老婆子也就算了,还要送我们全家去见官!”

“都来看看呀,这真是个黑店啊!”

她不光干嚎,见安喻等人不搭理她,便爬起身子,拉着围观路人极力抹黑如意阁,把众人吓得连连躲避。

刚刚那个伙计带着几个官差适时赶到,指着胡作非为的老太太道:“官爷,就是这个人,在我们店里闹事,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经营,还请官爷为小的们做主!”

哦豁,抓了个正着。

安父和老太太,一辈子的升斗小民,虽然没脸没皮惯了,但哪里真的和官差们打过交代,当下唯唯诺诺起来,噤若寒蝉。

眼见来人一身官府,威风凛凛,不说继续强要东西了,就是呼吸也放得浅浅的,生怕真的被抓进牢里吃牢饭。

要不说还是原主二婶有所胆量,当下拦住要捉人的官差,语气虽柔弱,但头头是道:“官爷,这事情可不是我们的错。”

“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前来如意阁买些糕点而已。熟料这家店店大欺客,不仅瞧不起我们普通百姓,还漫天要价,我等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安父等人,示意帮腔,安父机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啊,是啊。”

但除了连声附和,让他说出更多的话来,却是再也没有胆子了。

恃强凌弱、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连老太太都比他有胆色一些,还知道护在二婶的面前,生怕推搡间伤到二婶肚子里的孩子。

店内伙计冷哼一声,道:“开门迎客,我们如意阁向来态度殷勤周到,绝不会做出店大欺客的行为来。”

“而且店内糕点皆明码标价,一分价钱一分货,绝不会做出漫天要价的事情来。”他从柜台后拿出这些日子这些人在店内的花销,一笔一笔展示给官差看。

所幸,这些人每天吃得喝得不都是要记在安喻账上吗,这下子不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

糕点不贵,但耐不住这些人又吃又拿,还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天天来糟蹋,日积月累,积攒下来,当真和安喻所说的数量大差不差。

若安喻真的只是个伙计,那么今天他不是要背负对普通人而言的巨债就是真的因还不起而坐牢,这些人是真的没有把安喻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想明白这个问题,安喻只觉得胸口闷闷地钝痛,仿佛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仍旧在牵扯他的心肺。

眼见官差就要上来捉人,安父和老太太这才知道害怕,惊慌地指住安喻大叫:“别抓我,别抓我,我儿子有钱,让他给你们钱。”

安喻佯作震惊地睁大眼睛,道:“爹,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有钱,我的钱不都被你拿走了吗?连我的工钱也都被你们抵完了啊。”

“奶奶,您不是也知道吗?”安喻目光一转,恳切地望向老太太,“当初我攒的嫁妆钱不都是爹和奶奶替我保管的吗?”

“我绣花攒下的十两银子,不都被爹和奶奶您以替我攒嫁妆的名义给拿走了。”

“只是临出嫁时,我问你们要这笔银子,你们却说要么和你们断绝关系,要么就别要这笔钱,为了我们之间的亲情,我可是一分没带走啊。”

安喻泪如雨下:“那十两银子是我熬了多少个日子,夙兴夜寐,昼夜勤作才攒下那么一点,可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交出去之后,我可再也没见过啊。”

也是原主傻,才会相信这对母子,才会顾惜这廉价的感情。

暴戾的父亲,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贪婪的二婶一家,以及既得利益者安涛。

毕竟这两人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为的不就是自己唯一儿子或孙子吗!二婶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他们唯一的期望不就放在安涛身上。

“还有我聘礼的十两银子,爹你不是说会替我保管吗?”安喻看着安父,凄苦的眼神中带着质问。

安父和老太太目光躲闪,就是不肯直视安喻的质问。

突然,安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地道:“你嫁的那么远,一年到头我们都见不了几次,这两笔钱不都是你给我们的赡养费吗?”

“我和你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养那么大,花你几分钱怎么了?”安父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理直气壮,言辞铿锵,仿佛安喻真的是那什么不孝不义之徒。

“是啊,”安喻面色凄楚难过,“所以我嫁人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去看过我一眼,仿佛从来没有我这个孩子一样。”

二十两钱买断了原主的性命,将他嫁与他人,从不曾探望,让他被抛弃和搓磨致死。

也不知是该觉得亲人冷漠,还是该怪罪原主自己软弱可欺。

“没看过你又怎么样?你来看过我们吗?”老太太不止不觉得自己没理,还觉得安喻想要的太多,懦弱情长,扶不上台面。

“是不曾吗?”

安喻目光冷冽,带上一层水雾:“是我不曾吗?”

“是每次回家都得付钱才能踏进的家门,是只能蜗居睡觉的凳子,还是数不清的怒骂,干不完的家务?”

“我在你们家里,究竟是一个只供你们提取银钱的器库,还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苦力,你们自己能说得清吗?”

父母之爱子,原主从未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一点点疼爱。

目光凝聚在安父身上,是数不清的打骂,无尽的压榨,还有哪怕病死也换不来的执意去赌博的背影。

老太太身上,是漠视,是厌恶,是小时候被踹的无数脚,还关不尽的小黑屋。

还有二婶,从旁观的角度一点一点压榨大房的利益,攫取安喻的剩余价值,冷眼旁观。

如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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