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演示一遍。守护神咒只有将所有精神集中在某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上时，才能发挥作用。”菲戈教授拿出自己的魔杖，手臂有力挥动，“咒语是——呼神守卫。”

一只体型庞大的圣伯纳犬从菲戈教授的魔杖尖端飞出，守护神通体乳白色，如碎银般明亮。它在房间里奔来跑去，肆意朝两位年轻巫师展示自己的矫健，然而又会温和地走近他们脚边，乖顺地躺下。

克曼德特就觉得双脚好似浸在清凉的泉水里一般惬意，他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圣伯纳犬的脑袋，如掬一捧月光：“真漂亮啊。”

听到赞赏的守护神十分友好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你们快试试吧。对于守护神咒来说，施咒的手势反而没那么重要，只有快乐是不可或缺的。”菲戈教授清了清嗓子，从旁补充道。

克曼德特若有所思，跟老师待在一起的回忆太多了，每一个场景都魇足“特别快乐”这个要求。他并没有去集中回想什么，只是模仿着刚刚菲戈教授舞动魔杖的弧度，低声轻语：“呼神守卫。”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魔杖末端只喷出淡薄的一缕银色气体，跟干冰一样很快消失了。

“做得很好。”菲戈教授微笑着鼓励，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就能弄出点动静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然后又转头安慰奥米尼斯，“冈特先生，不要紧张。这种高深的魔咒，对于很多资深的巫师来说，使用时也会觉得困难的。”

“我……”奥米尼斯的魔杖并没有像克曼德特一般，喷出什么东西。他攥着魔杖无措起来，心里其实更害怕自己根本使不出守护神咒。

冈特家族的巫师从小就会被要求学习不可饶恕咒，这一度让奥米尼斯害怕自己因此堕落成黑魔法的奴隶。众所周知黑巫师是不可能召唤出守护神的，毕竟他们的灵魂已经被邪恶的黑魔法侵蚀，再也找寻不到正面的情绪力量了。

“刚上手就学会守护神咒的巫师是不是很稀少？”克曼德特用月桂木魔杖挠了挠头，表情充满求知欲。

菲戈教授点点头：“就像我刚刚说的。守护神咒不光需要充沛的魔力，更重要的是不含杂质的快乐。其中不含杂质这个概念实在太模糊了，只能你们自己去琢磨意会。”

“哎。这年头没点理解力还做不成一个好巫师了。要是真一辈子琢磨不出，是不是还是去麻瓜工厂里打螺丝比较好？”

克曼德特在说完没意义的垃圾话后，郑重地举起了银白色的魔杖。回忆着初见佩尔妮到特里尔离别的各幕场景，但乃怕是陪伴了自己将近半生的老师，那一帧帧画面却依旧如过眼云烟般快速掠过脑海。

雁过无痕。

让我抛弃必定的命运，忘记曾经不被需要的日子吧。纯粹的快乐不应该有负面情绪夹杂其中，况且我可能算得上芸芸众生里相当幸福的一员了。

“呼神守卫。”他一字一顿吐出咒语，手臂优雅有力地挥舞，脸上满是解出一道别人都不会的高数题目般的容光焕发。

银白色的魔杖尖端发出璀璨的光芒，一只造型怪异的奇兽疾奔而出，腾云驾雾、迅如惊风，在屋子里乱窜起来。

“天呐，克曼德特，那是一种神奇动物吗？”

在菲戈教授的惊呼中，克曼德特紧盯着面前这个龙首狮鬃鳞身利爪的生物，一面呆滞：“是白泽，竟然是白泽……”

“白泽？那是什么？”这是奥米尼斯的好奇询问。

“克曼德特你竟然召唤出了赛里斯的神话生物。”这是菲戈教授的肯定。

“竟然是白泽……”这是复读机克曼德特。

房间里三个人围着那只盘躯伏地、外表如雾似月的白泽团团转，表情不一但都丰富多彩。

“白泽是赛里斯神话里的一种瑞兽，传闻可口吐人言、通天下事、驱邪避祟。当然最著名的还是那个黄帝东巡的传说。”

博闻强识的菲戈教授说起赛里斯的神话也是头头是道，搜肠刮肚说了好些关于白泽的故事，就在他开始科普白泽在东南亚的传承演变时，复读机克曼德特终于魂兮归来了。

“我想过自己可以召唤出凤凰、火龙之类的神奇动物，但是我没想到还能是白泽。”他摩挲自己的下巴，审视起面前这只气暇矫勇的异兽，“话说守护神能说话吗？”

“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传说白泽兽可正是因为能口吐人言而协助黄帝画出《白泽图》的，我的这只要是不能说话岂不是很逊。”他将房间里的一把椅子变形成了一个花绸布做的绣球，上面绣了双狮滚球图案。

绣球被抛到了威风凛凛的守护神眼前，克曼德特怂恿：“能表演个狮滚绣球吗？”

白泽用圆眼瞪向召唤出自己的巫师，决心不理会他的无礼要求，于是气定神闲地在原地伏身闭眼，兀自休憩去了。

他挥了挥魔杖将椅子还原，尴尬地挠着鼻子转移话题：“还挺有灵性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我的预言术会更上一层楼啊？”

佛家对于白泽兽也有着，“阴阳五运皆知委，造化三才并总闲”的描述。

总之全知全能是白泽身上最显著的符号。

“先知预言，祥瑞有德吗？”菲戈教授意味深长地看向克曼德特。

比起克曼德特如此之快学会守护神咒，菲戈教授对于他召唤出的这只奇异守护神更感兴趣，简直是从各种意义上打破了他的知识壁垒。

而对于克曼德特妄图让守护神达成传说中“能言语”的功能，他也并不诧异。甚至过几天就来找自己说“我已经找到了守护神的五种妙用了”，他也绝不会吃惊。

真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克曼德特一直蹲在他的守护神旁边，眼中发出诡异的光，似乎在寻思怎么解剖眼前的白泽。

而菲戈教授则一直尽责指导着奥米尼斯，当然更多的是情绪上的安慰。

“奥米尼斯。”就在奥米尼斯快要认命自己是个黑巫师的时候，克曼德特突然说道，“你的手杖那么漂亮，你姑姑哪里定做的啊？”

“什么？”他茫然地“看”向左手，“我也不知道……”

“那赶明儿遇到她，我一定要讨教下。”

“姑姑，她……”

眼看着他愈发迷惘，克曼德特挥动着魔杖，本慵懒阖眸的白泽兽突然直起身子，抖动着脖颈上飘逸如丝的鬣鬃，足下生雷朝奥米尼斯猛扑了过去。

守护神穿过奥米尼斯的身体，化作点点银辉围绕着浅发巫师，如给他穿上了亮如宝石的秘银盔甲，悠远的话语传来：“你不想找到你姑姑吗？奥米尼斯·冈特。”

哪怕是别人的守护神也足以给予他充沛的正面力量。

那是久逢甘霖的滋味，是他很早以前才有幸品尝过的，快要忘却的味道。

诺可妥姑姑的音容在他面前浮现，有温暖的手指拂过脸颊，有甜柔的嗓音诉说趣闻，也有坚毅果敢的背影。

我……当然想了！他于心底呐喊。

他紧抓手杖上的海蓝宝石，炼金罗盘在手心震荡如同自己鼓动的脉搏，右手则高高举起魔杖，大喊：

“呼神守卫！”

一只小巧的乌鸫展翅而飞，在阳光下盘旋起来。乌鸫鸟的身躯虽小，但却勇猛无比，金色的光为这只守护神镀上火焰般的外壳，所过之处落下星星之火，却难掩日后的燎原之势。最后这只乌鸫落在奥米尼斯肩上，用喙亲昵地啄起他的头发。

“太好了，我不是黑巫师。”奥米尼斯劫后余生般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