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乔治,
请原谅我这时才提笔回信。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1851年的那场万博会呢?
米莉安着迷着水晶宫里那些瑰丽工业制品的样子,我依旧历历在目。
我们一起吃的那顿饭同样记忆犹新。
正好我此时也位于威敏斯特区,霍格沃茨开学日时按计划正好路过。
以期相遇。
以利亚撒谨启”
菲戈教授落下最后一字便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看着这封写得乱七八糟的信,叹了口气。
米莉安正是因为相信着虚无缥缈的古代魔法而离家寻找的,然而就在几个月前圣芒戈医院带来了她的死讯。死因为被强大的恶咒袭中要害,导致的失血过多,但是很可惜之后傲罗们也并没有找到凶手。
毕竟位于时代转折点的十九世纪末的大英帝国有太多需要关注的事情了,一个老妇人的死亡在魔法界根本激不起半点涟漪。尽管菲戈教授也曾在背地里调查了许久,但是一直一无所获,直至前不久乔治·奥斯里克寄来的信中,才堪堪带来了点细微线索。
古代魔法的背后也许牵扯了极大的危险,所以他只能将会面地点写得含糊其辞,以求友人安全。
他将信纸塞进信封里,准备去对角巷借只猫头鹰寄信。
就在这时,楼下克曼德特的呼喊声响起:“怎么来了这么多猫头鹰。哎别看我啊,我没带零食。别啄了别啄了,我是无辜的啊!”
菲戈教授顶着满头问号探出身子,看向窗户外——
只见破釜酒吧后院里,好几只猫头鹰一路赶着满头金发乱舞的克曼德特到处乱跑。眼看着他就快被逼到院子狭角无路可逃时,菲戈教授才想起自己还备着不少猫头鹰粮,于是赶忙施展漂浮咒往下递去:“克曼德特,接着!”
金发少年抬头就看到了向自己飞来的猫头鹰粮,挥手朝恩师答谢后,立马拆开来给它们分食,只是嘴里还在不停抱怨:“奥米尼斯,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猫头鹰找你啊。为什么它们不盯着你啊,难不成是我太耀眼了吗?”
猫头鹰们用扑棱的翅膀与飞舞的羽毛糊住了他的自恋。
“可能是因为它们不好意思吧,这些是冈特家养的。”奥米尼斯抱着一叠厚厚的信封,慢条斯理地说道。
“冈特家?你家终于想起你了?”灰头土脸的克曼德特从猫头鹰们的包围圈里挤出来,双手不断拨弄变成杂草的头发。
“我不想拆开看。”奥米尼斯将信揣兜里,准备回屋后私下当废弃物处理掉。
他又看了眼克曼德特越整越乱的头发,已然是一个用金丝做成的冲天鸟巢:“我把发胶借给你?”
“不用不用,待会用波特家新出的洗发水搓下就行了。”
突然一只成年体型的雪鸮窜进了后院,张开巨翼在高空盘旋,瞄准奥米尼斯投掷了一个红色信封,就落在围墙上动也不动了。
“奥米尼斯!谁给你寄了吼叫信啊!”克曼德特看着那个飘在空中,浑身颤抖的红色信封,边一步步后退边向奥米尼斯示意,生怕被不知道谁的愤怒波及到。
“吼叫信?”
奥米尼斯的疑问很快由冒烟炸开的信件解答了:
“奥米尼斯·冈特,
我不知道你还要在破釜酒吧斡旋多久,但是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必须给我回来。
布莱克校长已经为你和西里斯准备好了夜骐马车,你们一起乘坐马车返校。
不要再耍性子了,你还要让你母亲担心多久。”
预想之中的怒吼并没有出现,然而那不容违背的命令对奥米尼斯来说,却是更加不能接受的。
吼叫信逐渐自燃成灰烬消散,但这似乎点燃了奥米尼斯这堆干柴,他浑身颤抖、心中悲愤爆发:
“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儿子离家出走丢人现眼,结果被主动提起了才不情不愿来信,想责令我乖乖回去?
“我绝对,不会回去!”
他涨红着脸,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方阵。蛇纹木手杖哒哒地锤击地面,就像杂乱不安的心跳声,一直回荡。
“果然是冈特家的,脚环上还有特殊标记。”而那边的克曼德特,则蹲下身体拨弄起猫头鹰脚上那刻着S型蛇的绿宝石脚环,仿佛再一次被冈特家族的富裕震惊到般啧啧称奇。
对着那些脚环研究了好一阵子,他才直起身拍了拍垮着脸的奥米尼斯:“奥米尼斯,走之前要不要再来份卷子?去年的真题哦。”
然后偷偷凑近耳边,向满脸问号的奥米尼斯解释道:“不宜在这里多说。”
但表面还是大大咧咧的,露八齿的标致微笑灿烂无比:“有什么烦恼是一份卷子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再来一份!”
菲戈教授去对角巷前,有些担忧地看向这位斯莱特林的直系后裔。作为教授他当然不会赞同学生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表达抗争,但是他同样对冈特家族的部分做法难以苟同。
哪怕他们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代。
克曼德特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奥米尼斯说:“卷子放你房间里了,等我洗完头就去找你。”
“你早就准备好了?”
“对啊,你的开学礼啊。这可是去年的真题,非常具有参考价值的!说实话我都舍不得这么早做呢,本来是准备放到考试前用来练手的。”
“你果然是真心实意想做卷子的。”
克曼德特无视奥米尼斯的抗议,推着他往10号房走去,目送满脸跟没发工资还被要求必须加班一样的奥米尼斯进房间后,表情陡然严肃。
他先是向走廊和楼梯施了好几个显形咒,接着确认了几遍犄角旮旯,在没有发现藏起来的监听道具后,方才松开眉头,对着走廊来了发抗扰咒,哼着歌回房梳洗。
“所以你真的是来做卷子的?”
破釜酒吧10号房里,奥米尼斯质问着那个一进屋就兴冲冲拆封试卷的挪威巫师。
克曼德特一头金发柔顺得跟昂贵的东方丝绸一样,半长的发丝耷拉在肩膀上,发尾微潮,滴下来的水珠则被脖子里的一条白毛巾吸走。他晃了晃脑袋,把卡在衣领和脖子间,刺挠着皮肤的头发丝甩出去。
“边做卷子边说。只是分析的话,太无趣了。”他在古代如尼文的试卷上飞快写着单词翻译,边做还边轻念出声,“vilya,空气;thule,灵魂……”
“这种你基本能考满分的卷子,为什么还要不厌其烦地做?”奥米尼斯上半身平躺在床,怀里抱了个枕头垫在肚子上,正直视着天花板怀疑人生。
“为了增加信心,信心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笔尖没停刷刷地书写着,口中却道,“今天不是你家第一次寄信吧?”
“不是,今天是第三天了。”
“之前的信都被你扔了?所以你父亲今天才会给你发吼叫信,下最后的通牒?”
“抱歉,我真没想到今天会……”
克曼德特自顾自说着:“破釜酒吧鱼龙混杂,说不定你第一天来的时候,你父亲的耳目就传消息回去了。”
“什么?”奥米尼斯从床上弹起来,雾蒙蒙的眼睛看上去更迷惘了。
克曼德特顿了顿,羽毛笔戳着羊皮卷子,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你家喜欢在猫头鹰脚环上装‘耳朵’?
“那每一个都是缩小的炼金听瓮,炼制这玩意可价格不菲。说实话,我讨厌被人监听的感觉。所以以防万一,我在你房间门口布置了抗扰咒。”
奥米尼斯甚至还没升起对他博学多才的佩服之情时,克曼德特已经收起校对好的如尼文试卷,对着桌上用鎏金墨水写道“亲爱的孩子奥米尼斯收伊昂珊”的信封,好整以暇地缓缓询问:“奥米尼斯,你真的不打开看看吗?伊昂珊是你母亲的名字吧。”
空气静默,奥米尼斯的呼吸陡然消失,仿佛有轰隆隆的真空机一步一步抽走了房间里空气,窒息感蔓延而去。
良久,他苦涩道:“是。但是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你的出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失败了。从第一天开始,你就已经生活在你父亲的监视下了。”
“那他为什么最近才寄信给我?”咬牙切齿声悉簌簌响起。
“可能想白嫖菲戈教授的教育资源吧。”克曼德特翻着魔药学的试卷,发现自己又在下意识说垃圾话后,赶忙补救,“我的意思是,菲戈教授德高望重,有他照看着你,哪个家长会担心呢?而且这个教授还给辅导O.W.L.s考试。至于怎么突然寄信,估计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吧,不想校长发现你离家出走了。”
“你说得我更加厌恶了。”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克曼德特认识奥米尼斯的时间虽不长,但也足以让他了解到这个同龄人有的时候比泥怪还要倔强。
在确认奥米尼斯真的不打算看信以后,克曼德特浓厚的好奇心蔫了,这让他不得不换个角度打动这位顽固的斯莱特林后人。
“不过我真的要说,你离家出走前思量得太不充分了。如果是我,我绝对会预备3个方案。”他伸出右手比了个数字“3”晃起来,“出发前的三要素:离家的时间,到达的目的地,需要的物资,你是不是都没考虑过?”
“还有这么多讲究?”好学生奥米尼斯张大嘴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你经常离家出走?”
“怎么可能,家里就我一个了,我离给谁看。”他放下卷子,神色骄傲地叉起腰,“但是我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这玩意异曲同工、异曲同工啊。”
接下来他掰着手指给奥米尼斯讲解起从小到大游历积攒起来的经验:
“出门一定要带粪石,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有毒的神奇动物。还有,穿着很重要,除非你完全不跟麻瓜接触,否则必须符合当地风俗文化……”
最后他拍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惊堂木,震声宛若惊蛰雷鸣:“当然上述种种对你来说都只是一些很小的帮助。我觉得与其现在就离群索居,不如等毕业以后找到远离伦敦的好工作,这才是正解。”
奥米尼斯表情动容。
克曼德特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我还等着向你姑姑讨教手杖的二十个造型法呢。”
据奥米尼斯曾经的透露,他姑姑是在跟自己哥哥通完信之后才消失的,所以走之前到底聊了什么,这世上只有他父亲才知道。离开了冈特家,他就失去了了解姑姑去向的唯一线索。
克曼德特可不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最亲爱的姑姑。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吧,抱歉,我之前确实太鲁莽了。”倔强的奥米尼斯因为诺可妥妥协了下来,认命地拆起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件。
这是母亲多日来的唯一一封信,也许会带来意外之喜也说不定呢。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些命令般的单词了,跟冈特家族一样冰冷毫无情谊。
那封字迹娟秀的信上写道:
“亲爱的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诺可妥失踪的事情,
她曾在消失前和赫伯特在书房进行过时间不短的争执,
我依稀听到些含糊的单词,书房、遗物之类的。
更具体的我想也只有赫伯特才知道了。
如果你真想弄明白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在此期间我努力消弭他的怒火,但也请你尽快回来吧。
爱你的妈妈”
“准备回去了?”
奥米尼斯收拾着行礼,应声肯定。
“可是你卷子还没做呢。”
“你不是说考前做效果更好吗?”
“问:使用什么药剂可以使死亡的蟹爪兰恢复健康?”
奥米尼斯的手一颤,不确定地回答:“三滴返青剂和六滴复生剂?”
“正确。问:复方汤剂的制作方法是什么?”
“……”
“问:缓和剂的制作方法是什么?”
“……”
“问:迷情剂的制作方法是什么?”
“迷情剂?我觉得你可以不用问了,我要把你扭送到威森加摩去。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奥米尼斯在许久的哑口无言后,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伸出魔杖作势就要施咒绑住他。
“法官大人,冤枉啊。我只是在考察同学的魔药学进度啊。”克曼德特“痛哭流涕”,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