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宝镜关心地问。
春山硬着头皮道:“没、没甚么。”又对萧逸恪道:“主子,周世子来了,说有要事与您商量。”
宝镜轻轻“啊”了一声,拉着萧逸恪的手恋恋不肯放。
萧逸恪温柔道:“周二不是外人,可要与我一同去见见?”
与宝镜相处这么久,萧逸恪早就发现了,宝镜小少年实际就是个家里宅,不爱出门,也不喜欢与陌生人见面。
就好像小动物一样,在哪里做了窝,就在哪里扎了根。也难怪他性子被养得这般单纯。
闻言,宝镜断然摇头。
从前些日子起,周二不再被萧逸恪拒之门外,因此时常会来夏园,宝镜也就与他见了几面。
虽然周二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没甚么变化的样子,宝镜却能感觉到此人面对自己时,那掩盖在一张笑脸面具下的复杂情绪。
有抵触、有排斥,也有淡淡的喜爱与怜悯,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东西掺杂其中。
宝镜分辨不清,但也因此更不爱与他见面了。
“我还是在院子里等你吧。”宝镜说道。
萧逸恪点点头,并不勉强他。
宝镜跑到主屋那里等自家公子回来,顺便喂喂鱼、浇浇花、修剪修剪盆栽什么的,还能趁机偷着揪点香香的花叶子吃吃。
可等园丁哭着将第八盆被修剪成元宝形状的罗汉松抱出主院的时候,石青跑过来说道。
“小公子,主子与周世子出门了,本来说晚上前尽量赶回来与您一同吃晚饭的,但因为又有了其他事,所以在外面给耽搁了........”
“哦,您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这个不好说,可能要明天或者后天吧。”
垂头丧气的宝镜蔫蔫地挪回了绿蕉轩,把自己关进了床帐子里,唉声叹气。
他光顾着不开心了,临到睡觉前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忘记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睡到半夜的时候,宝镜顶着两只狐狸耳朵惊醒了。
坏了!这段时间沉迷于与公子玩亲亲的游戏,他又忘记要趁机吸一点精气维持人身了!
现在好了,偏偏公子不在,他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宝镜懊恼得在心里疯狂捶打自己的小人儿。
天快亮的时候,宝镜变作一只小狐狸,偷偷跑了出去。
现在的夏园,宝镜可是太熟悉了,哪个犄角旮旯能隐藏身形,哪个地方护卫太多绝对不能狐身过去,宝镜都很有数。
他跑到了原本属于海棠苑的一处僻静假山处,迎着晨风,摆好修炼姿势,妄想吸取一缕晨日之曦救救急。
昨日无月,他想吸点月华之精都做不到,只能打晨阳的主意。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这个他物色好的修炼地点不错,比较偏僻,人很少,地势又够高,够隐蔽,他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
宝镜已是偷偷来过好几次了。
晨光熹微,渐而有金阳跃出地平线,灿灿晨光挥洒四方。
小狐狸修炼得十分认真,姿势摆得很标准,神情也很虔诚。
清晨的风儿带着湿润的水汽掠过小狐狸丰盈的毛发,拂动着他那一身被晨阳镶上一层金边的白毛毛,似有金粉在其间跳跃,显得小狐狸都有些神圣起来。
来了!
东来紫气.......我只要一小点就好........我吸——
没吸着.......
——没关系,这玩意儿太珍贵了,我还从来没吸到过呢,这是正常发挥........
日华之精.......我继续吸——
咦?怎么才吸着这么点儿?
——没关系没关系,定是有哪个前辈功法霸道,把好东西都占去了,正常正常.......
晨日之曦.......这个多来点.......我吸——
呜呜.......光顾着冲紫气和日华了,把吸取日曦的时辰误了,哭死.......
深感自己没用的小狐狸哭哭啼啼地跑了。
萧逸恪回夏园的时候,已是第三日夜里了。
他一边梳洗换衣,一边问宝镜的情况。
俞管事恭敬道:“小公子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一直呆在绿蕉轩没有出来,有时候连饭都是躲在床帐子里吃的。”
萧逸恪脸一沉,举步想要去看宝镜,瞧瞧外面夜色浓厚,想着宝镜大约早就睡下了,这才罢了。
“我回来的事不必惊动宝镜,等明日一早我再去看他。”
“是。”
众人依次退下去了。
春山这几日跟着萧逸恪在外面奔波,早早被打发下去休息了,今晚是石青值夜。
临退出卧室前,石青请示道:“主子,东面的小窗还是留个缝隙透气吗?”
入了夏之后,萧逸恪的身体好了许多,基本能如正常人一般起居坐卧,也很少再生病。
前些日子起,萧逸恪总让人留着东面小窗透气,不让人下栓。
往年盛夏,萧逸恪也会开着主卧窗户透气,今年虽说早了些,好在只是开个小缝,倒也不必担心主子生病,春山等人也就照做了。
听了石青的话,萧逸恪怔了一怔,还是点头道:“留着吧。”
夜深了,主屋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主卧床边的小柜子上,还有一灯如豆,静静撑起一方朦胧光影。
过了些时候,那如豆灯光也熄灭了。
静谧之夜,唯有不肯入睡的夏虫儿轻轻唱着歌。
.......不对,还有某只夜袭的小狐狸也正醒着。
如今,他正屏气凝神地推开东窗,偷偷钻进主屋卧室里,意图不轨。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记得溜到门边看看,并把里外间的门闩闩上。
因为,他,宝镜小少年,要做坏事了!嘻!
轻车熟路地摸上公子的大床时,宝镜一边惴惴兴奋着,一边又有些惭愧。
这几天公子不在,宝镜修炼又没甚么进展,他只能苦苦压制那不时就要冒出来的小耳朵和大尾巴。
为了防止露馅,他甚至都不敢出门,不敢见人,过得着实艰难。
今晚上,宝镜翻来覆去睡不着,以为又是一日空等,却不料听得主屋那边隐约传来一阵攘动,宝镜就猜测着应是公子回来了。
可把他给乐的哟。
可惜宝镜装乖等了好久也不见萧逸恪来看他,再瞧瞧时辰,估摸着公子可能不会过来了,宝镜一时又垂头丧气的。
走了好几天,公子都不想我的吗?
宝镜气呼呼的。
所谓“山不就我,我自就山”。宝镜当机立断,爬起来找了顶帽子扣头上,就要去主屋找萧逸恪。
芭蕉在睡梦中惊醒,急忙去拦宝镜:“小公子,已是这个时辰了,想必主子也睡下了,您明日再去见他也不迟啊。”
宝镜跑到院子里望望主屋方向,果然见那边灯都熄了,只好又跑回床上。
芭蕉以为自己拦截成功,放心回外间睡去了,却不知道宝镜那小贼心根本没死,就等着绿蕉轩这一屋子的人睡下,好去干点见不得人的事呢。
宝镜一方面着实是想公子了,另一方面是着急把狐耳和狐尾收回去。
若是明日早上见了公子,他还是这样一副尊容,万一被发现,他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糟糕情形。
所以,而今之计,夜袭方为上策。
宝镜做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谓熟能生巧,宝镜总感觉自己夜袭越来越顺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之,他又摸进了公子的屋,摸到了公子的手,搂到了公子的腰。
嘻!
宝镜得意极了,满足地靠着公子,头轻轻挨着他的肩,松松环着他的身体。
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一刻,宝镜觉得这几日的苦苦等待已是值了,思念得发疼的心,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慰了。
“公子,我好想你啊。”
轻喃出声,宝镜再靠近了些,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几日紧张焦虑,无法得以安眠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海潮一般涌来。
宝镜如同坐在小船上,风高浪险,摇摇晃晃,朝不保夕。但因为终于驶入温暖安全的海港,一切终究归于平静。
有一双可靠的手臂将他拢入怀中。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宝镜昏昏欲睡。
他早忘了自己夜里偷来此处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只想感受公子熟悉的体温,与他温柔和煦的温暖气息。
“这么想我么?”熟悉的手指轻轻擦过宝镜柔嫩的脸颊,还捏了捏他小巧的下巴。
腰身也被搂紧了。
宝镜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公子低低笑了一声:“想我还就这么睡着了?小骗子!”
“哪有.......”
宝镜咕哝着,迷迷糊糊地去抓公子在他脸上捣乱的手:“就是想公子嘛.......好想好想的........”
又是一声轻笑。
肩膀被抓住,宝镜被迫展开身子,被人压在身下。
宝镜:.......
!!!
坏事,公子好像醒了!
宝镜一个哆嗦,瞌睡虫儿全跑了,他吓坏了。
“公子!你、你你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