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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众生的琐碎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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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龙”记牢了异端审问官阿加莎对它的交代,频频点头,不过,它还是对既定事实略显惊讶:“……真的是两个婴儿……一组十个女仆分成两组,我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触碰到那个男婴。”

“这个消息当时被说得模棱两可,令那时的你一定有所慌乱,对吧?”阿加莎在门外待命没看到,不过她完全可以想象,“白骑士的敏锐不会错漏你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其他女仆只会第一时间欢欣雀跃,因为她们忠诚于王室。”

连作为淑女的表面涵养、宫廷侍奉者的矜持在此刻也是有错了?它相信自己那时候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跟随其他人“显露了笑容”的。“变色龙”对此感到忿忿不平:“这也太不公平,我在教内只是一个中层人物,你们居然派出教国顶尖厉害的好手来蹲点,过分了过分了。我哪有这个‘福气’消受……”

“你们这些害虫,穷尽一切手段消灭都不为过。”阿加莎没给它好脸色,厉声警告,“永远地记住,首席高阶神殿骑士的目光无事不刻在盯着你们。”

“领教了,告辞。”抱着那坨“奖金”,它拱手示意,以很自然的姿态溜之大吉。

“变色龙”最后还是从王太子府邸被“礼送”出去的,当其他女仆看到这人毫发无伤地回来时,个个面露震惊。幸好今日的赏钱一个子都没少不说,还多分了“这个人”的份,她们只是被叮嘱今日的侍奉一切正常,出去之后别乱说话,否则异端审问局请喝茶没得跑。

不必多想,身后一定跟了异端审问局的斥候,“变色龙”并不忌惮,此刻身后有尾巴再正常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回到高级女仆“布丽娜”本尊的宅邸,把这本尊给换出来,她必须得活着,否则原本制定的计划就不完美了。

幸好这个女仆是个独居的人,平日里大部分时间在宫廷侍奉,晚上才会返回。

“变色龙”回到女仆的宅邸,用暗号将潜藏在大宅的留守同伙们唤了出来。

五个人贼头贼脑地从不同房间的柜子里探出头来,又对了一轮暗号,才稍微放心地走到“变色龙”的身边:“任务完成了吗。”

“那还用说。”“变色龙”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顶着别人的漂亮的皮囊露出险恶又自豪的表情,摇了摇手里那个质地高级的赏金袋,袋子上铭绣着王家专门用来恩赏仆从的图案,光是袋子就价值不菲,纪念价值更是无法评价,“嘿嘿,是不是很令人心动的声音呀?”

“多少?”其他人咽了咽口水,有点小烦躁,“别卖关子了。”

“八十个白金币,一点珠宝首饰。计算价值的话,大概在一万五千金币左右的样子。”虽然“变色龙”自己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会有珠宝首饰,但是阿加莎解释说,因为是奖赏女仆,珠宝首饰是标配,不喜欢卖掉也行,它思来想去,决定自留一部分,还是多少六点给被顶替的原主,“你们可别眼红,除了留点给原主,剩下的都是我的,这次的任务可是前所未有的惊险和冒进,说好的赏钱部分不准薅我羊毛。”

“那好歹请我们吃顿饭?”

“不喝酒的那种可以,我怕我们喝多了酒后狂言。”接了来自白骑士的任务后,“变色龙”更加小心谨慎,若是自己这群队友在教国异端审问局眼皮子底下闹事情,那就真的横竖要蹲大牢,以后怎么去完成白骑士对自己“期许的大业”。

接下来,拜血月教的信徒们将被看守的原主-女仆布丽娜从衣帽间拖出来,交待了基本情况,并严词恐吓了一番,说什么你如果敢报官,你自己也将前途尽毁,进阶到高级女仆也不容易,远在其他城市的家人们仰仗着你的工资才有好的生活,他们的安危在于你的抉择,望你珍惜,云云。“变色龙”将赏来的首饰分了一部分给女仆,一方面是压压惊,一方面是若有一天别人问起来,空口无凭对不上号。

丢下惊恐万分的女仆,所有人从劳雷尔开的传送门一起离开了这个临时“窝点”。

直到离开王都主城,一行人在王都周边的城镇停留下来,随行压阵的五个人才有机会向“变色龙”打听任务执行的具体情况,俗称吃瓜。

“你有没有看到美丽的王太子妃的那啥……”开口荤话也是免不了的环节,这是前天陪着劳雷尔一起逛魔法饰品店的那个外表有点糙汉的魔法师。

“你有病啊,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血淋淋的样子你没看够吗!”这荤话遭到“变色龙”的尖锐反驳,顺手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再说了,接生什么的是绯红勋爵拉斯特她们亲自在做,大公夫人、王太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嬷嬷陪产,王室安排的医生护士都没资格进产房,里面一干要人,还拉了帘子严格保护产妇隐私,我们只负责接过孩子,洗干净,然后裹起来。头胎是个公主,吓得我魂都要飞了,幸好绯红勋爵很大声地说还有一个,我不断在心里祈祷是个男孩,不然我还得含着口中这么危险的东西傻傻地等他们很不容易地造下一胎,万一又是个女孩,我人都要等傻。”

“那,王室生的小孩,是不是要好看点啊?至少现任王太子是个帅哥,血脉肯定不差。”

“哪家的小孩生出来都是皱巴巴的猴样,好看点?不存在的。”说着,“变色龙”的脸色稍微沉下几分,说话的调子也没有先前的那么尖锐,“可以长大以后再长好看点……小孩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我邻居家那个长得好看的弟弟,就是被乡里有名的恋童癖老头绑走的……还好我,长得丑……长得好看的小孩,容易招坏人。”

“那好吧,不问这个了。嗯,绯红勋爵拉斯特怎样?”

“身材极好、成熟高大、御姐气质满点,美丽又英气勃发的那种,她要是想踩你一脚大概你已经秒跪并乖乖趴好,多看你一眼自己就会自我膨胀,总之传闻首席高阶神殿骑士特别重视她,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听说她还是高阶真龙红莲的代理人,任何一位魔法师听了都想见见她,跟她说上几句话。”

“吹的哦,吹得再厉害还不是没有发现我们的‘变色龙’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事。”

“变色龙”耸耸肩,假装自己真的在场:“似乎比起婴儿和我们这些下人,魔女们眼中更重视同仕的生命安全,她把自己那个同样参与了北伐的优秀治愈师弟弟也带来了,整个产房里并没有产妇的惨叫声,充其量鼓励产妇用力生。接过孩子之后我一心只想要把那个小猴子一样的东西洗干净,把咒言任务无声地完成,赶紧脱手。至于教皇那边能给净化到什么程度,不关我事。”

“最差的情况都会有血月之力的标记残留。这是上层们预计好的。三年后我们能轻易跟踪到下任继承人。”

“随便吧,希望到时候不是我来跑腿了,不能指着我一个的羊毛薅啊。”

“恐怕‘拷问女士’的命令,你没法违抗。”

面对这直白的讥讽,“变色龙”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可是教内就是有些好事之徒,特别喜欢看它这种既生气又干不掉上司时憋屈至极的表情。

——那是以前。

这次,“变色龙”此时的表情,那真的是,装出来的。

它充分领会了来自白骑士力量一隅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同时理解了对方之于自己的期望,会使这份“赠予”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那即是——通过自己特殊能力能达到“单挑”或者阴谋设计下背刺成功的效果。现在,只需忍耐,回去思考更加缜密的计划,让昔日将自己踩在脚底的人,踢下所谓只有高层才能坐的椅子。

它又观察了吃饭的几位同行者,只有那个学院教师没问过自己什么,说些内容无关痛痒的谈话和接话,似乎有其他心事的样子。

目前还不敢贸然地去明着问对方是不是白骑士在教内的线人,只好以后有机会去单独拜访。

王太子府邸已然恢复安宁,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阴谋从未发生过,白骑士将审问中剩下的情报告知了从神殿那边回来的大公夫人,大公夫人听着白骑士淡然地陈述完一切,背后发凉,心情郁闷,面色暗沉如土,突然,她胸中的一股愤怒犹如火山熔岩般喷发出来。

“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烧了我的城堡,替换了孩子,却说孩子弄丢了——”大公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滚滚落下,“有那么一瞬间,我宁愿它们还扣着我的孩子,对我说拿多少金银财宝去换!哪怕换回来一个被诅咒的孩子,不听话的孩子,疯癫的孩子,我都愿意倾尽全力去挽救她!最后的最后,即便救不回来,我亲手结束她,也好过后半辈子无休无止的思念和愧疚!它们想溺死我!钝刀割肉地杀死我!一群丧尽天良的疯子!”

瑟莉斯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没必要,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自怨自艾的,夫人。”

大公夫人这才稍微收住了一点悲怆的哭嚷,努力抑制住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

“从现在开始,积极地去面对,提示我已经给过,要不要走我建议的路,看你。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便带梅拉回去继续工作了。当然,你想来拜访,随时欢迎。毕竟,命运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不是么。”

“请给我些时间,勋爵。”她直接用袖子擦掉剩余的眼泪,不见淑女的修养,“我回公国去把一切都打理好,届时,一定会拜访您的领地的。”

“随时恭候,我的荣幸,夫人。”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白骑士起身准备告辞,回去休息,绷紧一天多的弦是时候可以松开了。这时,王太子阿格里尔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前来,希望他稍等一下。

阿格里尔以极尽谦卑的语气向他恳求:“能不能,请您……做这孩子的‘教父’。”

?!!

难得从“凛冬之锋”那张无趣的脸上看到别样的情绪波动,他先是一瞬的惊讶,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感到不合逻辑的轻微摇头,迅速否定:“殿下,不可,我不配。”

“……我从玛丽那里听说过审问中的细节,我知道您在忌讳什么。”阿格里尔一直坚持使用敬称,他深知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自己和家庭会遭遇什么样的苦难,发自心底的敬意和歉意让他恨不得向对方下跪,“不想管这些,我只想说,您配得起,您是我们一家的非常非常重要的恩人。”

“殿下,既然您知道,就最好不要这么做。您的孩子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与血月之力有关的危机,恳请您不要再将他扯进舆论的漩涡了,如果您想要还我的恩情,就听我这句劝。我是恩师麾下的刀锋,是屠戮者,我教不了未来的国君怎样杀伐果断,他也没有出去打打杀杀的机会。今后保护与教导他的人,您大可万里挑一寻找好手,唯独我是不合适的那个。而且……我需要从绯红勋爵那里持续拿取药物才能抑制自己的血月之力,您想要自己的孩子跟随一个嗑药的半疯子学什么?其他人又要怎么看待他?”

“这……”

“这样吧。”伊萨克踏步上前,给这件事一个折中的缓冲,“阿格里尔,你要知道,他不适合当教父,这是他的工作性质和身体条件决定的。然后,艾斯特,你给这个孩子取个别名,算是来自你的祝愿。”话音未落,首席高阶神殿骑士指着被王后泰莎(缇莎女士)抱在怀里的小公主,“瑟莉斯拉给那个女孩取了一个别名,维尔玛。希望这孩子今后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姐姐。”

既然绯红魔女都这样做了,那么挚友的提议很公平,白骑士思考了一会,郑重地宣言:“莱昂尼,或者莱昂尼达斯,像狮子一样勇敢的君主。”

“谢谢您的祝福。我代全家感谢您,为我们的平安健康所做的一切。”抱着孩子,王太子诚恳地向他鞠躬致礼,礼毕,接着对白骑士承诺,自己能力之内一切可以做到的,只要对方开口,无有不允,“等他长大,我会告诉他,恩人赠予了他一个极为宝贵的名字。”

白骑士不图人家的“无有不允”,他只想怎么赶紧了结这里的事情,能让王太子去做的事,暂时还想不到那些,长久以来,他习惯了自己搞定或者让族人去执行。

过了几天,瑟莉斯拉她们玩得差不多,离开教国后,当教国的国王还沉浸在对孙子孙女左拥右抱、合不拢嘴的喜悦中,自己的妹妹前来拜访,说是准备辞行要回公国了。

放下孙子孙女还给儿子,国王正愁要说点什么安慰妹妹时,妹妹带着一脸坚毅和果决的神情坐到他的对面,开门见山地问自己兄长要点五千的王家卫队亲兵跟自己一起回公国。吓得国王赶紧坐正,问自己妹妹到底要干嘛,回去搞政变吗?

大公夫人将白骑士在拷问中得到的信息对兄长陈述一番,国王大概懂了理由,自然双手赞成。

“要不要我派人给你解决掉前任大公夫人和那个‘隐患’?”

“她如果想好好活着,我给我丈夫一个面子,留她们过普通的生活。如果不想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们一夜之间消失,且不必给我丈夫解释为什么。”

“行,就依你。”

“我会给我的女儿留着属于她的位置,还有时间,她一定能够肩负起这个命中注定的职责。同时,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以银钥王室之名起誓。”

“你有多大的把握找到她?”

“五年之内,或许更短。”

国王认为,让亲兵大张旗鼓进入公国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程度的震慑,却还是隐秘进入更妥当,这样不至于刺激到妹夫,以及那些蠢蠢欲动的朝官们,妹妹可以操作的空间更大:“我会让你需要的兵力以更加隐秘和分散的方式在一个季度内进入公国,听说公国那些上层官员给你难堪了,到时候需要拿下他们的话,直接发话。哼,真当自己是盘菜,教国尊贵的长公主都敢不放在眼里,不论立嫡立长,都轮不到我那妹夫的孙子。时间过去很久,是时候该让公国上下重新认识到,谁才是西部阵营的盟主国。”

“谢谢你,兄长。我不会再软弱了——为了我的女儿。”

待到大公夫人回国,大公迎接妻子回到城堡的宅邸,他发现回娘家一趟的妻子似乎在情绪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她的沮丧和悲伤从脸上彻底抹去。他好奇地询问妻子,回到教国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表情似乎回到了我刚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坚定。

“亲爱的,这些年,你觉得,我是不是变胖了?”

“稍微有点……呃,不,你不胖的,别太在意了。”大公赶紧闭上了险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嘴。

走过城堡长廊,墙壁上挂着两人年轻时候的大幅肖像画,大公夫人抚摸着相框,对丈夫说:“看看我二十多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意气风发,身着骑士铠装,去边境剿灭那些肮脏邪恶的异教徒……看看现在的我,我还提得动昔日的剑和盾吗?”

“亲爱的,我们都上年纪了……何况,现在还让你去做这些,岂不是我这个丈夫的失职。”

“抱歉,我不想听你这样的安慰……明天,给我找能重新锻炼体能和剑术的老师来,直到我能再次穿上我的铠装为止。”

“你要是被那些异教恶徒盯上了怎么办,我害怕你会受伤,甚至受到那些异端的诅咒。”

“想想我们丢失的女儿……佩特罗……我不能再软弱了。你不知道,我们的软弱与拖延会让公国的未来陷入何等危险的境地。”冒牌货已经让公国陷入过一次危机,若是成功了,她担心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被兄长正眼相看,还有没有脸回到教国。

大公敏锐地觉察到,妻子回去教国,很可能异端审问局给她塞了点什么情报,或者是可信的消息,低声地问:“发生了什么,或者,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前任妻子,她打算给你的儿子物色一个‘妻子’,很难说拜血月教会从这里下手,污染你的血脉不说,等所谓的继承人‘熬’走我们,这个国家就在它们的掌控之下了。而且,它们要么抓住我们的女儿作为人质,要么就会对我们的女儿下手,你难道不认为这是一种绝境吗?”

沉思良久,大公喷出重重的鼻息,握着夫人的手,对她说:“我明白了……继承人这件事,我会尽量拖得更久的。同时,也会加派人手去寻找。”

大公夫人对后半句并不抱希望,在广袤的北方大陆寻找一个没什么特征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梅拉会被绯红勋爵带到拉克索王国北境去当秘书官锻炼,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天涯海角那样的遥远……经过这几日相处,她真的有些欣赏那孩子,也曾幻想过,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女儿该多好,但认定这种事不可儿戏,定下了是无法反悔的,再者,梅拉自己并未有任何对公女身份的认同感和憧憬,她是个性格极其独立的女孩子,岂可强求?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还想花更久一点的时间相处和观察,她几时能成长到足以担任公国统治者这个职位的程度,她与自己的契合度又是如何。五年之后,是否可以接她到公国深造呢?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梅拉回到海丰堡的公寓,将大公夫人这些天买给她的衣服、包包、首饰、魔法物品仔仔细细整理好,放进柜子,开着柜门,坐在床上慢慢欣赏,足有二十多件,这还是在她一再恳求下才减少了消费的结果。大公夫人说,你对教国王室有功,既然不能公开,那作为长公主的我,自然有义务替王室感谢你对阴谋的敏锐察觉,你没有避讳你的恩师可能参与阴谋的嫌疑,足见你是个公正的孩子,勋爵对你说过,来这里表现得好会有恩赏吧,这些你就该受着,不要推辞。

卖掉这里的两件华丽礼服,可能八万谷地金币就能填上,再卖掉一部分首饰,估计另外的也能补足。但这些是教国王室恩赐,不到万不得已,不好出手,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恩赏,里面饱含了一位尊贵女士的特别心意。

也没有缺钱到那个份上……这次王太子那边直接给了十万的赏金,短时间内还款没有太大的压力,剩下六万,争取努努力,从勋爵那里拿到海捕的提成,一次据说能拿海捕贩卖额的零点五成,自己工作越尽力,还款的时间便越快,理想的话,或许明年就能还清欠款,让导师不再烦恼。

导师……他竟然是拜血月教的信徒吗?

尽管这次的阴谋他没有亲自动手,但同样是参与者……这么说,他以前也参与过这样的恶行,还不止一次?大公夫人家的悲剧,他是否也有份?

正在这时,魔法门铃响了,梅拉关好柜门,脚步匆匆地跑到玄关开门:“谁呀?”

“是我。”门外传来瑟莉斯拉的声音,听到老板的声音,梅拉赶紧开门,门外的绯红魔女抬了抬手里的篮子,篮子里有糕点和红酒,“有空闲来喝两杯?”

老板亲临,慰问职工,那必须有。

瑟莉斯拉询问梅拉这几天的教国之旅感想如何,尤其是对大公夫人的印象。

梅拉觉得,大公夫人是一位优雅且充满悲伤的女性,外表故作坚强,然则关于女儿的话题能一下子点燃她情绪的暴烈怒火,像是锋利的匕首不断地刺入她的身体和神经,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里,自己的心之眼仿佛能看到一个不停在渗血的人拖着残躯与残魂跟随自己,试图寻找到止血的良药,继而,那种痛苦的感觉像是真菌一样随风飘到自己身上,开始着床繁殖:“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能够信誓旦旦地说,我和大公夫人有亲缘关系。您事先知道些什么?”

“没有,只是我的弟弟琉赛亚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认为你很可能是大公夫人的亲女儿。”

“这太离谱,仅凭直觉就可以断定?”

“可别小瞧了我捡回来的宝贝弟弟,他的直觉可准得吓人。就是他从死神关于公国公女的未来预言快要失效,联系到这次冒牌公女闯出的大祸,判断出冒牌公女不是大公夫妇亲生女儿的事,结果去死神神殿一验,还真不是。”

“……所以您觉得我和大公夫人可以去死神神殿验明正身?”

“的确,那是最终手段。但你似乎觉得我贿赂了死神卡尔玛大人,对此有所抵触。”

“因为我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轻易获得巨大幸福的好事。”

“你这么想完全没有错,所以我只负责提出选项和建议,绝不强求。事实上,你们不去做亲子鉴定对我更好呀,你可以继续为我服务,而不是回去做公国的尊贵公女。”

“那您为什么又要在我和大公夫人面前说这些?”

“因为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的痛苦。即便我没有生育过。”瑟莉斯拉叹息着,给彼此又添了半杯酒,解释自己“突然袭击”的用意,“我们在公国大公城堡揭穿冒牌公女对教国王室的阴谋,让她失去了支撑自己二十多年的亲情和信念。让她在异端审问局的地牢里知晓拜血月教长达二十多年潜伏在她身边的阴谋,她对于失去亲情的恐惧和痛苦达到了巅峰——一方面,她确确实实失去了之于女儿的亲情,丢失亲生孩子,冒牌的孩子伤透了她的心,另一方面,她险些对不起自己的兄长一家,你说她该如何自处。”瑟莉斯拉的言下之意是,咱可不是那种搞出事端又不收拾烂摊子的品德败坏之人。

“她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少有些强装笑颜,我能感受得到。比起感谢,更多她是在观察我。她在评判……我……”

瑟莉斯拉理解她对此多少有些不悦和尴尬:“因为她不敢轻易认定,即便是我的信誉在影响。哪怕你给她的印象再好,她也不会轻易认定你为义女。毕竟,她的身份太特殊,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公国内政和教国王室。退一万步讲,即便死神今日告诉她你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都不敢立刻明面上公开昭告天下……里面涉及的事项和影响太复杂了。”

“可能我与您的观点还有些不同。让我感到悲哀的是,我似乎觉得,她更像是在找一个感情的寄托,或者,短时间的替代品。在找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前,她试图,从我这里看到她期待的女儿的影子。”

“这倒没法否认。她很心急,目的性太强。”嘛,谁都不喜欢被当做替代品呀。

“我感觉压力好大,若是我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她会失望,而且对您也会变得失望吧……再者,我不敢对她有期待,人家的身份太过高贵,我想有好的生活,前提是以自己的能力和本领获得的,我才安心。若是无缘,我可以一辈子不寻回自己的父母。”

“你独立自主的性格可以让你坚持一辈子,可她不行,突然的失去令她精神的支柱倒塌了很重要的一根。差不多年过半百,突然告诉她此生的大概四分之一时间白活了,任谁也会极度失落、心有不甘。但我并不打算将孤儿的你和失去女儿的她硬凑,我说过,一切随缘,可能性之路不会封死,你所寻求的与她寻求的并不矛盾。相信过不久,当她安顿好公国国内的一切,一定会不远万里来到此地。某种意义上,你的表现得到了她的初步认可,她希望继续观察你。直到你身上的品质能够征服她的内心,让她不再犹豫去带你进行亲子鉴定。”

梅拉沉默了一会,微微皱眉,扁起嘴巴,手握着酒杯,只是看着红酒在杯子里微微荡漾。

“好啦,我知道你不高兴这样。我们换个角度说,若是你真正的父母只是丢失了你,他们一直试图寻找你,这样你会不会接受她们与你的重逢?”

“……那样的话,我想我会的。”

“她就是被错误的事实所遮蔽的可怜母亲。那些投射在冒牌公女身上的爱与满足,本来都该是你的。”

“……可我还是想不通,如果我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么,拜血月教应该牢牢将我控制在手中才对。”

“哼,等你下次回去,问问你那个秘密教徒的导师是怎么回事吧……我觉得,以他的年纪,说不定知道点什么。”白骑士将自己的推测都告诉了瑟莉斯拉,绯红魔女的嘴唇勾勒出一丝狡黠的弧度,伸手越过小餐桌,摸了摸年轻女巫的脑袋,“要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会每年两次,稳定地来孤儿院看看你呢?”

梅拉放下手里的酒杯,神色严肃,瞳孔微颤,多少有些细思极恐的意味:“劳雷尔导师……”

虽然她不确定对方一定是来看自己,听说他和院长有点远亲级别的亲属关系,故此每年都会来孤儿院探望,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那个人,的确是每次都会过问一点自己的事,还记得他特别在自己眼前表演过魔法,似乎是在勾起自己对魔法研学的兴趣,希望自己走上魔法师之路。

——你真的想学魔法?可以啊,至少比其他人自谋生路的路子要宽得多。你想学什么……不知道?呃,实在不行,我有个建议,去跟那些死灵法师学点手艺,至少殡葬业稳赚不亏,日常替人收点孤魂野鬼,算是□□行善,挣点福报和钱。

当时,这人说了那段话之后,自己真的心思单纯地记载心底,屁颠屁颠去观察了死灵法师们的日常工作和课业,稀里糊涂地入了道,最后成为了自己现在的正式职业。从就业赚生活费这点来说,她真诚地感谢这个人,更别说考试透题,帮自己申请还款延期什么的……

“下次回菲瑟特,我会去问问他的。”

“问是可以问……我觉得他未必会说实话。因为,说了实话,是要命的。你说,公国和拜血月教,谁会饶了他?”

“我只想问一个答案,只要……他不否认即可。”

“你仔细想想在教国的偶遇,他极尽抵触所见的现实,这意味着见到你和大公夫人在一起,他很恐惧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抱歉,勋爵大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好吗?有时候答案如此显而易见,还真是——好伤人呐。”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纯个人好奇:你会原谅这个人吗?假如他真的是阴谋的执行者之一?”

在梅拉看来,不论经历怎样千差万别的人生,都是死神卡尔玛给予死神众多信徒们的生途试炼,只有跨过这些,才有资格获得尘世幸福,以及死后受到神明荫庇的资格:“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擅自给我选了一条别样的人生道路。看在这条道路没有令我受到太多磋磨和伤害的份上,我没有过多的怨气。在学业上,他依然是我的恩人。”

这个孩子如此理智、冷静,在听到这些影响了她目前为止整个人生的信息后,没有卷入仇恨的风浪里,实数可贵,在死灵法师这种绝大多数人口有仇当场就报的特定直肠子职业中,可谓“温婉如玉”的稀有人士了,这样以后回去继任公国储君,想必非常合适,值得期待:“嗯,我们的梅拉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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