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骑士的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在场观刑的人士,同时也是说给王太子妃玛丽安娜及其亲属听的。一时间,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在白骑士开口前,绝大部分人都管住了自己的嘴。
在“变色龙”看来,这些异端审问官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它忍不住哈哈大笑,短暂笑过之后,算恢复了几分的正经:“你们久远的圣贤魔女在她的著作中提到过,事实上,血月的大小远超于银月,它对我们这片土地与海洋的影响更甚,银月的女神逝去已久,而这千年来血月的潮汐从未停止。假如,你们对圣贤魔女的预言还在乎的话,就该知道,血月终将诞生新的主人。届时,你们的女神是否还会重生,这片大地又将是谁说了算。”
“闭嘴!”阿加莎被受讯者的胡言乱语扰得有些心神烦躁,当即给了它一拳。心神烦躁的根源在于,这个人说的话,还有几分事实与道理在里面。
“呵,这就是怒说话硬气几分的原因?”白骑士不屑地扫了它一眼,“信仰不同、初衷不同、立场不同,我都能理解,但这不是以信仰和立场之名作恶的理由。你如此强调圣塔莉萨殿下的预言,那么,你们拜血月教何以笃定,血月晋升者诞生之后,需要你们这些狗腿子为它做事?仅仅是一座血月设施就能构筑千军万马,你们那点人手,完全不够看。我还要强调一点,血月的本质乃是混沌,就算你们获得了空前强大的力量,最后的的结果和代价只能是交出理智,想再用力量去换取任何利益,即便换来,之于你们,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想成为强者!哪怕享受成为强者的那一瞬!而且,白骑士!你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你自己不也是血月之力的持有者吗!在格赛特地下封印危险东西的传闻,那些北方的家伙传得我们都知道了!拉克索的摄政王控制了他们的人严守秘密,可我们会知道!你成为了众口夸赞的大英雄!英名远扬!青史留名!我们却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呵,你的事没传得教国到处都是,是因为教内上层想要拉拢你,给你的名声留点余地!”
“变色龙”的一连串尖叫,自以为能将白骑士的立场架在火上烤,第一个摇头的却是那位被唤来记载符文讯息的审问官,他忍不住情绪红温,开口叱骂:“能控制不属于自己的危险力量的人,才最为可贵!他能守护国家,保护盟友,你们呢?干着罪大恶极的事情,却还大言不惭妄想借用圣贤的观点来辩驳自己的行动是有意义的!你们对王国的继承人下手,狼子野心罪不容诛!抛开身份不谈,那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你们对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正的公女在哪,大公夫人甚至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到她的亲生骨肉!我看你们也不要当人了,滚去血月设施里待一辈子,最后同化成那样的魔物,丧失理智与人性,成为冒险者的战利品,脑袋挂城门口算了!!要不是还得留着走审判流程,你们塞进公国的那个下贱冒牌货,我们早就不想留了,放在异端审问局的监狱里只能是浪费水和食物!!”
这一长串的斥责引发了在场所有旁观者的群情激奋,是啊,为什么要偷换概念,为什么要拿白骑士持有血月之力这点来说事?这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事情吗!
艾尔雅同样感到了义愤,顾不得自己大家闺秀和圣骑士的风范,扯着嗓门为同门鸣不平:“你们为什么是阴沟里的老鼠,因为你们已经用卑鄙无耻、穷凶极恶的阴谋和手段证明了自己!自己挖的坑,跳吧!跳啊!”
大家的愤怒被言语的炮仗所点燃,刑囚室里吵成一锅粥,白骑士退到一边,放任他们跟囚犯对骂,直到双方都声嘶力竭,他再一次走到受讯者面前,手上多了一把手术刀一样的物件。其他人在阿加莎的手势中渐渐安静下来,不知道白骑士到底要做什么。
“阿加莎,让其他人离开这里,至少四米远。”
“好的。”虽然不明白,但没有谁会在这里忤逆恩师座下首席弟子的意思。
“你要干嘛?”直觉告诉“变色龙”,白骑士这个动作并不是想要此刻就杀自己灭口,因为自己感觉不到对方有杀意。
面前这个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愤怒,只是在严肃中略带了一些在自己看来很奇怪的……“”悲悯,不知何意:“你想要力量,那么,对你而言,‘前所未有的血月之力’,受得起吗?”
“呵,看扁我?拜血月教的信徒最想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血月之力!每个人在入教的时候都会承受仪式中的血月魔力的侵染!没有谁不想成为晋升者!或者一座血月设施的主人!”
“那我只能遗憾地说——你们所有人都将获得力量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话音未落,白骑士指尖的手术刀,刃尖在“变色龙”的眉心处划了一道小口子,紧接着,他将左手掌心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将一大股血月之力通过淌血的口子往里面猛灌,十几秒后,撒手,向后退,神色严肃地关注着面前的囚犯。
身后的人和二楼的人隐隐觉察到了危险,有擅长法术的人已经开始为大家提供防御措施,他们希望白骑士能控制住这危险的一步棋。
灌注结束的一瞬间,当事人的意识险些断线。它感觉自己的血管好像是沸腾的地下熔岩暗河,来自地脉深处的岩浆的涌动从深处被泵送到各处,它们无声地咆哮、流淌,灼热四处蔓延,充满激烈的侵略情绪,似乎想要冲破某种枷锁和封印的限制,脱困出世。过了大概数秒,“变色龙”能体会到身体的变化,血管、肌肉、骨骼、神经、大脑……洗骨滤髓般的感觉,令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与哭喊,灼痛淡去之后瞬间的轻盈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不复往常。
“血月之力......”当它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的一切后,忍不住激动地呢喃出声,“这便是更高级的‘血月之力’吗……阿莫蕾塔那个碧池算什么!我能打她十个!就算面前来一个S级的魔物我也不会惧怕!”
“现在,尝试挣脱束缚你的这个铁牢座。”白骑士平静地下达指示,身后的人和二楼的人当即屏住呼吸,紧张地进入防御并拭目以待。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深意是什么,可这当然是测试刚刚获得力量的大好机会,原本刑讯椅在沉重之外,上面的机关会以魔法锁链和锁的形式将犯人固定,“变色龙”催动自己体内的血月之力,让它们化为血雾从毛孔里蒸腾出来,渐渐地腐蚀和瓦解异端审问局审问椅上的桎梏,大约十来秒,它从椅子上站起来,吃惊地巡视着自己的手脚,仿佛刚才受刑遭遇的种种仅是一场幻觉。
“这样便满足了吗?”白骑士用一种哀其不争的眼神看过去,“试着向我发动攻击。”
“好啊!”崭新的、刚灌注的血月之力催动宿主进入战斗状态,哪怕它明白自己本来并不是擅长战斗的那种类型,却也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比以前强了多少。血肉化形令右手的骨骼与血肉暂时改变,变成畸形的利爪,短暂的疼痛更令肾上腺素飙升,刚才那些异端审问官招呼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现在它要还回去。
在白骑士的示意下,它挥舞着右爪,朝着白骑士的头部左侧攻击!
瞬息之间,白骑士抬起左手,精准无比地制住了对方的一根爪子,以及整个爪子都动弹不得,大概三秒之后,在白骑士左脸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微乎其微的伤口,可能是刚才挥爪产生的力道之风,勉强算破了点皮,一丝红色的伤痕,没有怎么明显流血的那种。
“你的血月之力,就这么点程度?”
“我做到了!即使是你也会受伤!!我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量就可以让你受伤!而且我还不是擅长战斗的那种!再来一次!我要再来一次!我要挠花你这张倨傲的臭脸!!”
“真是给你脸了。”白骑士翻转手腕,以大家都没看清的速度,一招巧妙的卸力,紧接一招推掌,一股力道直接从对方的手传达到整个身体,仿佛无形的大锤,哐地就将自我膨胀的“变色龙”掼回了刑讯椅上,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可能是情绪到点,抑或是刚刚得到的力量还在给当事人打鸡血,令它像是肾上腺素不要钱一样放弃去理会疼痛,腾地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白骑士猛扑而去,誓要达到目的才罢休的样子。
众人看到萦绕在此人周围薄薄的一层血雾,眼中亮起的血红闪烁着疯狂,他们能够相信并接受这是从血管里蒸腾出来的血月之力,当这股力量确切地被用来执行,且毫不掩饰的状态,便是如此——这个人真的陷入力量的圈套,并接受这种狂放与疯癫,血月之力的危险真的不是说说而已。若是王室成员被这样的力量所感染和催动,那岂不是王国会有战争之危?或者国家与民众陷入暴君之乱?那样的话,铁定会被首席高阶神殿骑士制裁的!王室与国家必然会迎来动荡与灾祸!
他们真的越想越害怕,同时又好奇至极,白骑士是怎么控制住这样危险的力量的?之所以鲜少露面,是因为一直都在与这样躁动的力量对抗吗?他在血月之日是否会变成危险的怪物?
“跪下。”在极近的距离,白骑士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激昂亢奋的“变色龙”突然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了回去,在高傲的幽灵圣骑士面前哐咚一声跪下,差点脑袋都磕到地上,整个人都懵掉,膝盖是磁铁一样紧贴着地板,用手都拔不起来那种,它立马朝着白骑士音量满点地大嚷大叫着你干了什么,你在作弊吗之类的抱怨尖叫。同时,它猛然发现,对方脸上刚才那道浅浅的血痕,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就好像是……用来骗自己的一样。
“身为拜血月教的信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规矩。”白骑士故意提前拉出距离,就是为了让这人在扑过来的瞬间知道什么样的力量就有什么样的代价,“当你愿意接受来自上位者恩赐的力量时,这就代表了你认可向对方下跪并彻底臣服这件事。”
“变色龙”瞬间不吱声了,它的眼睛瞪得老大,视线在倨傲的凛冬之锋和自己这跪得老老实实的膝盖上来回徘徊,此刻,肾上腺素消退,血月之力的所带来的魔力与涌动渐渐平息,褪去情绪之后,才堪堪回过味来,脑内回忆起自己接受阿莫蕾塔,臭名昭著的拷问女士的力量时,好像是认可了对方上位者的优势,从此变成一条言听计从、不得反抗、逆来顺受的狗。
“你刚才故意引导我说出寻求力量的话……你他么又激我?!”力气是褪去了,脾气噌地又上来,恼羞成怒瞬间具象化。
白骑士没矜持地嗤笑了一声:“就你今天上的那个恶当,看起来容易的样子。”
异端审问官们虽然没有大大咧咧地笑出声,却也以各自的方式表达了些许嘲讽。
“难怪能是被高层推出来的炮灰,能用最好,赌到了便是大赚,没用的话,丢了也不可惜。”艾尔雅啧啧了两声,对身边的阿加莎努努嘴。
“他是今天来让我们看如何训狗的吗?”阿加莎给了一个眼神做回应,“难怪跟我们说,要来点别致的。”
“这的确比一般的刑讯要有趣得多,不单调,免费看戏,何乐不为。”同门师姐妹身后的伏罗希锐评到。
“血月之力的传递规则,跟市面上流行的隶属印记规则相似,满足以下两个条件:首先,接受者必须自愿,其次,力量更强更优的会自动覆盖等级较低的,不接受多重覆盖。因为不同的血月之力间,会有冲突意识,它们几乎不能容忍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事物和宿主身上。”
“他X的……多·谢·提·醒·啊!”面对白骑士的“忠告”,倒霉蛋咬牙切齿地呲牙。
“没事,贪婪于力量之人应得的。”白骑士坦然接受了这份“感谢”,随即他说出来的话却令全场震惊,“对了,给你两个选择,其中一个是可以活着走出异端审问局,你要不要选。”
知道自己的罪罄竹难书、恶贯满盈,“变色龙”觉得,对方的话听起来简直和天方夜谭无异,满脸都写着我才不信:“……还有这种好事?王室不该把我碎尸万段么?难道你要我回去杀光那些上层不成?他们纠集起来,可不好对付。”
“你自己的优势,自己清楚。既然你接受了我的血月之力,那么我也给你定下一些不可违逆的规则,首要的是不可以滥杀无辜,以及接你的人里面那个学院教师不能动。其余的,你自己发挥,想成为高层最好的办法就是掀掉他们的椅子,拖过来自己坐,即便你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你成为教主,排除一些‘异己’总能做到?”
“好像还是可以的……X的,当谁的狗还不是当,至少当你的,可能还有概率多活一阵。以你的力量是绝对可以掌握西部阵营这边的,如果你愿意并努力,德弗洛那边的‘拜血月教’还不是照样收拾。”
“恩师曾经说过,死神卡尔玛大人有句谚语,从遥远大陆的熊猫人那里来的——力有不逮。以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血月挂在天上一天,这世间就必定会有崇拜那份力量的人,正如人们同样崇拜银月的女神一样。事实上,星愿教会已经很宽容了,只要不聚集、不生事,遵纪守法,单独的信仰者并不会被抓到异端审问局来过问,你们犯的事,自己清楚。”
“我还是不相信,你真打算放我走?不会是放了马上出门就被咔嚓掉吧?”
“这要看你的诚意了。”白骑士中断了一下,示意不远处的记录官着重开始记载,“你说愿意当我麾下的一条狗,那么,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能做到吗?”
“都被你坑过两回,到这步田地,即便我不讲,像这个恶婆娘审问官说的那样,你迟早也要给我开瓢,验验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情报,对吧。那我还不如说了算。”受询人从情绪到身体姿势都彻底妥协,索性直接跪坐在地板上,少受点皮肉之苦,“你们问吧。”
从这次阴谋参与的上上下下多少人,大概是哪些人,几人在王都,分别入住了哪里,整个任务流程大概是什么,被自己冒充的倒霉女仆被藏在了哪里,这个必须留的活口由谁在看守,咒术的材料大概是哪些,刻印过程,咒术最终能达到的效果……总而言之,噼里啪啦稀里哗啦,跟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倒了出来。一个书记官还记不过来,临时调了两个过来,三个人轮流记,最后记录了差不多上万字,异端审问局所有的审问官都感慨,他们从来没有审过肯一轮交待如此多信息的异端。中途给被审问人灌了三大杯水,才让他顺利完成这次审讯。
“还有个重要的事情——你对真正的公女被替换这件事,了解多少?”白骑士没有忘记他的潜伏任务里还有个没划上句号,而且瑟莉斯拉和伊萨亚斯都关心这件事。
“变色龙”态度极其诚恳地摇了摇头,用态度表示自己真的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年那事我真的没参与,我是十五年前才加入拜血月教的。但前不久教内的会议,我作为中层参加了,大家有讨论过这个陈年旧事——因为他们也想把‘丢失’的真正公女找回来,作为有力的人质和筹码。否则,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前任大公夫人所生的儿子那里寻找新的机会。”
“说具体点。”
“你以为教内不想同时将冒牌货和真货攥在手里吗?听说原本的计划是,当真正公女长到六岁的时候,持续抽取她的血液,通过特殊的手段一点一点更改冒牌货生理特征的……因为她俩血型恰好相同……我们是特地精选了婴儿的。”
“继续,为什么没有下文?”
“因为当时教内刚刚将真货置换后没多久,便出了叛徒,叛徒将真正的公女偷走了,从此那个孩子杳无音信,查来查去没有结果,只能咬牙将冒牌货持续维护下去。没想到冒牌货这次激进的手段把她自己和教内的计划全部搞翻车,气得上层前不久开了一次难得的大会,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其中有一个方向就是找回真正的公女,注入血月之力,让她再回到父母身边,等熬走了她的父母或者继位,她今后就将为我们所用。”
“嗯,想得很美,以后不要再想了。”
“阿莫蕾塔那个疑心病深度且晚期的碧池,又开始怀疑起曾经参与过行动的成员,除开失踪死亡的几个,还活着的,嗯,她去了好几个城市……”“变色龙”掰起手指开始努力回忆它所知的拷问女士去了哪几个城市找人“促膝长谈”,其中一个就有菲瑟特城,筛选到此,白骑士差不多心里有数了,“不过她也没问出什么来,活着的人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是死掉的失联的人没有自己的辩词。”
“关于玛吉兰公国,教内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你知道多少?”
“相信现在关于继承人的问题,大公的苦恼,纠结的现状,你们异端审问局再清楚不过。前任大公夫人所生的智力有问题的儿子,不知道什么问题就是治不好,大概率没法继任大公,故此她打算给儿子物色一个‘品相好’的‘妻子’,再生个‘健健康康的儿子’,这样大公最后很可能不得不接受孙子作为公国的继承人。”它没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代入对方视角之后下一步就该做什么了。
刑讯室一下子又闹哄哄的,全都是在咒骂拜血月教干的事缺德过了头,这些人才该断子绝孙。
“我的天,大公夫人怎么办……这些事足以让她郁郁终生了!”这可是高贵的王国长公主啊,她连后半生平安顺遂都没机会吗……艾尔雅悲哀地感叹道,“她是跟你们有仇吗,你们如此针对她。”
“呃,多少算有吧,很多年前,她参与过对教国边境的一次行动,有一些教徒在那次冲突被杀,死前大概说了很多诅咒的话之类,反正……后来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尚未掌握真正的公女的下落,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对的。”
白骑士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复命了,朝阿加莎她们说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抓紧时间问点其他的,待会给它准备来时的衣服,整理干净之后‘礼送’出这里,让这家伙从哪来滚回哪去。”
异端审问官们犹豫地询问白骑士这样真的可以吗,这可是捉拿到的要犯,怎么可以轻易放走?王室和教廷这两边要怎么交代?
“如果这家伙今天不能平安地回到它的伙伴中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么,接下来针对继承人的新阴谋很快就会降临,而不是它口中预定的三年后。打草惊蛇这么简单的到底都不懂吗。这次的指令,一切责任由我来担,我会向恩师和王太子那边复命。”
待到走出审讯室,“变色龙”抬头看看还没落山的太阳,这天空美好得跟幻觉中的一样:“我擦,你在异端审问局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话也是能这么算数的?我可是要犯。敢陷害王室继承人,杀头一千遍、挫骨扬灰都绰绰有余的那种。”
“所以,你可以尽情展现你存在的价值,将功折罪的那种,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你在这次的事件里是个很微妙同时很关键的角色。”
白骑士的话让它心里多少有点舒服,至少自己以前的“狗主人”,那是真拿自己不当人:“你想让我回去报个平安,顺利完成任务,迷惑那些家伙。但你想让我去‘清理’他们,我真的能做到?我怎么确定你给我的那点子力量不是临时性的?”
“如果你能在这次的事情中将脑子变得更聪明一点,你就会懂,一颗‘想要进步的心’会促使你做出以前从未做过的举动。”
“……那有事要怎么联系你?”权衡再三,这会“变色龙”是真有几分想“进步”的心了。
“我刚才已经给出过答案了。”
望着这个用狠辣手段逮捕自己、审讯自己却又最终放走自己的背影,“变色龙”心情可谓五味杂陈,好似有一堆蚂蚁在自己心头爬来爬去。是啊,当谁的走狗不是当,异端审问局的走狗,听着要好那么丁点。正在愣神的时候,审问官阿加莎冷着脸走过来,将一兜子叮当作响的玩意朝它丢过去,它下意识接住了,还挺有分量。
“哼,我们异端审问局什么时候倒贴过钱。”阿加莎显然是一脸不忿,说明真的贴钱了,肉痛倒不一定是她痛,可总觉得就是亏,横竖不够顺气,“他说,按照正常流程,王室和神殿对参与接生的女仆都有赏钱,你不带点回去,演戏都演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变色龙”当场拆开那个袋子,拿起来,用牙齿咬,是白金币,货真价实的,估算大约有八十枚的样子。今天不仅死里逃生,还赚大发了?毕生的幸运都用到这里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回去演好我该演的,不给你们添麻烦,高贵的审问官们。”挨过的那点皮肉之痛没那么快忘记,它清楚那是自己应得的报应,所以没多记恨,一切的不快已经在得到力量、自由和钱币之后烟消云散。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如此,还是先回去报个平安,胡诌一圈任务完成,再喊那些人在王都搓一顿,吃喝玩乐快意人生,直到鸟兽散去,各回各家。
白骑士回到王太子府邸时,伊萨克已经抵达,显然他已经快速从瑟莉斯拉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全貌。碍于人多,伊萨克没能给挚友一个超级感激的拥抱,这次能顺利破解拜血月教针对教国王室的阴谋,真是多亏了挚友的大活跃,否则自己就要亲自操心更多。
异端审问局自然要负责将王太子府邸发生的惊天阴谋给摁下去,造成一切既成的假象。
瑟莉斯拉很疑惑为什么至今拜血月教还能有如此活跃以及这般高能的行动力,你们不是铲除过好些次么。这些家伙简直是会打洞的蚂蚁,真叫一个无孔不入。
伊萨克回答说,因为那些人流动性太大,隐秘性又强,其在西部阵营到底有多少信徒,异端审问局至今掌握不了全部的数据——异端审问局编制也是有限的好么。最关键的是,隔壁东部阵营的人会趁西部阵营派别结构遭创之后趁机过来捞点权势,补充到西部阵营来,因此就成了现在这样尾大不掉的状态。当然,不是说尾大不掉就不铲,即便是生长能力极强的韭菜,到了该割一割的时候,就嚓嚓几下,把显眼的大头部分做掉。
异端审问局接下来的新年计划里肯定又有大任务了。
“其实啊,我觉得它们的异想天开很不错,你要是去当了教主,带着他们把东部阵营的家伙们给揍了,还不得对你服服帖帖。”
白骑士觉得,首席高阶神殿骑士这个玩笑可不好笑,令他心累无比,小弟不是越多越好,更何况他要记住的人名已经是越来越多:“要去你自己去,你的那堆史前头衔都够压扁他们。更别说抬出一个地下城和一个迷宫,把他们丢进去钢铁特训,看谁敢有怨言。”
“说真的,考虑一下?我以前提过的,成为晋升者这件事?”
伊萨克当年与塔莉萨一同去过血月,知道晋升者的晋升仪式大概是怎么个样子,需要什么条件,如果不是伊萨克自身特别,不能成为血月之主,那早就没有现在拜血月教教徒这么胆大包天、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事了。
“晋升者如果是你,对于这片大地的生灵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瑟莉斯拉助言道,“没有比你更懂得如何控制力量使用的人,你的人品和性格简直堪称完美。我愿意提供一切的帮助。”
作为守护者,苏赛塔并没有轻易答应友人们出于好意的建议。
它的沉默,伊萨克和瑟莉斯拉看在眼里,他们知道,守护者放不下自己守护了多少年的精灵族群,若是成为了晋升者,后果和代价是什么,没人敢信誓旦旦地对它承诺。
“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吧。”
“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