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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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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比试依旧是平手,看来这胜负全看第三场了。第三场的辩题,府学出的题目是“人性本善/人性本恶”,崇山书院出的题目是“德治与法治”。

这两道题又如何不是一道题呢,袁院长与邹教谕看着彼此的题目,都有些无奈,这两道题其实也算是一道题。论人性的善恶,不是为了评价一个婴孩的好坏,而是为了佐证君王的治下之道,也就是德治或法治。

双方合计一番,就将这辩题改为:文帝废刑罚,行仁政,一十三年后国乱,此为何故?

第三场,对辩的是府学的陆鹏程和崇山书院徐京墨,日后名满齐朝的两个能臣在今日相逢了。

徐京墨才到临安不久,还没什么名气。众人看他年纪不大,很是疑惑,崇山书院怎么派了个年纪这么小的人来参比试。崇山书院的学子,至少在对外时是一致的,对旁边人说道,“他原是金陵人士,年方九岁便已经考上秀才了。”

陆鹏程其实也是今年才来临安,他随父母住在京都,回到临安不过是为了参加乡试,以他的学识这举人功名唾手可得。府学的学子虽不知背景,但见邹教谕等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甚至有些谄媚,也就知道这人必是有些来头的。

陆鹏程主张的是性本善,对待善良的人自然应该实行仁政。

“孟子曾说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这句话出自《孟子·告子上》,是说水的的流向并不区分方向,最终都是从高到低;人的本性亦是如此,人没有不善良的,就如同水没有不向下流的。

徐京墨不赞同孟子的性本善,当然也不赞同荀子的性本恶。他认可的是墨子所提出的素丝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而已则为五色矣。”

素丝说认为人性的善恶并不是先天形成的,而是后天的环境与教育所造就成的,就好像素丝下什么色的染缸,就成什么样颜色的丝。

开篇,两个人先说了自己对人性的看法,这基调。

陆鹏程说,“孟子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正是这样善的本性去支配人的行为,才让百姓的生活得以更好。”

什么不忍人之心,这出自《孟子》的“四善”(也叫四心),即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

就比如,人会对路边的无父无母的乞儿产生同情心,于是去施舍于他;人会羞耻于自己为盗的行为,同时也憎恶他人为盗的行为;人天生就会否定了自身的优先权,就如同年幼的孔融会将大梨辞让给兄长;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会明辨是非对错,从而做出选择。

正是基于这四心,社会才会和谐,父慈子孝、邻里友爱不外乎如此。

陆鹏程是把孟子给读透了,不仅读了孟子,更读了孟子相关的诸多诠释著作。他这一番论述,在场学子无不认可。

轮到徐京墨了,他要怎么来论述呢?看着年级最小的他,有些人是期待,有些人则是不怀好意。

“四心之论,论仁者仁心,然仁、义、礼、智并非与生俱来。孟子亦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京墨选择用孟子之言反驳陆鹏城,这个典故出自《滕文公章句下》,是说接近好人可以让人变好,接近坏人可以让人变坏。

“故婴孩生来,初入天地间,未曾靠近赤与墨,又何来善恶之分?”

这一反驳极妙,台下学子几乎要拍掌叫好。

只见陆鹏程缓缓站起,开口道“北地之水进入寒冬,会结冰;然南地之水则不会。无论水是何流向,这结冰否只是因为水所处的环境变化了。”

人性本善,但是将婴儿放到穷凶极恶之地养大,那么他就会因为生长的环境,沾染上不好的习惯,也就是遇墨者黑。不能因为客观环境对人的影响,就去否定人性本善。

这个辩驳更换了时空的概念,把时间线从出生,拉长到了成长阶段。徐京墨并不顺着他的话来继续,而是继续论述原观点,“素丝说有云,染不可不慎也。”

这更贴合后天环境对人性影响的说法,墨子的观点是要重视教育,孩童如同一张白纸,以后你往上画什么,它就有什么。教他向善,他就会长成个善良的人;教他向恶,他就会长成个品德败坏的人。

其实论到此处,徐京墨是略站上风的。

陆鹏城觉得继续延展人性并非上策,毕竟论人性不是目的。“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吾等为人,而非禽兽,不就是因为我们有仁义之心吗。”

性本善是说人固有心善、仁义,仁善是支配人的活动的第一要义,更是为政者的行仁政的根本动因。

百姓是仁善的,君主也是仁善的,所以君主要从仁心出发、行仁政。这一系列的观点,到了最后,其实是要求为政者将道德自觉贯彻落实于“仁政”。

这其实有些许的理想化,因为人生来仁善,所以君主也是仁善的,仁善的君主自然应该推行仁政。在这样的逻辑下,实行仁政的前提在于为政者的主观意愿。

徐京墨反问道,“人若生而为善,缘何会有刑罚?文帝废除刑罚,此为仁善之举,有为何不得民心,甚至引起民变?”

“德治并非只有君主一人可行,孟子在《离娄上》中提到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孟子强调的是在上位者还是在下位者,都必须遵循仁治,否则将会国家不保、性命不保。文帝之举看似仁政,但并不是真正的仁政,因为他没有“以德服人”。

陆鹏程的观点就是,性本善、德治与仁政。

徐京墨并不认为德治是一个绝对有效的方法,因为德治对应的只能是性本善,但是性本善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吾等可将仁善当做大米,人的本性就视之为长出大米的禾苗。禾苗可以长出大米,但是禾苗本身不是大米。”(董仲舒的观点)

换而言之,人可以生出仁善之心,但是不是说人就是仁善的。

“正因为人出生时没有善恶之分,所以要靠后天的教育去塑造他们的本性。墨子有云: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

墨子的思想基础是兼爱,但是这不是今日徐京墨要说的主题,他要说的是墨子的教育理念。去推行教育,教化于民,让人知道善恶、是非、对错。

“通过教育使天下人知道礼、义、仁、善,这还不够。知行合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所以还需要一些外在的辅助力量来完善。”

所谓的辅助力量就是法治。徐京墨引用的是《冠子·度一》中的“守一而制万物者,法也。”

这句话意思是,法律是统制万物的根本法则,只有坚持法治,才能有效地管理国家和社会。

文帝听信仁善之言,认为人皆为善,不应该用刑罚去处置本性为善的人,随即废除了所有的刑罚。对待犯罪/犯错的人,也只有口头教育。然恶人不会因为被人说教几句就变成好人,相反因为没有惩罚,他们作起恶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故而废除刑罚之后,社会就变得越加混乱。若是依法而行,就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徐京墨如今不过只有十岁,这番论述却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的学识已经被在场的学子所认可了。不知是何人带头,那掌声一经响起,久久不绝。

他的观点并非是完全遵照荀子的思想,而是认为德治与法治需的要结合。因为一味言法,那么何人立法、何人执法、何人守法,最终的原点还是回到“人”,“尚贤”才是核心。

第三场的比试没有分胜负,因为各自言之有理。但是不少人心中是偏向于徐京墨的,只是孟子的仁政说乃是当今的执政理念,所以无人敢说这个观点的不是。

虽然这约战没有分出什么胜负,但是两所书院都赢的了百姓的认可,这才是读书人,这才是做学问。

正准备离去的徐京墨被陆鹏程喊住,“徐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京墨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着他去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我一早就想见你一见,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徐京墨很确定自己与他并不相识,所以很纳闷儿,“不知陆兄寻我何事。”

“只是帮某人带句话,健在,好好活着、自有相见之日。”说完,陆鹏程就离开了。

他跑去府学浪费了好些时间,为的就是与徐京墨见上一面。他总算不负所托的将话传到了,只是不知道来日他会怎么对待那“背信弃义”的姐夫。

徐京墨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给他带的话,他很想拉住陆鹏程仔细问上一问,但是他不能,但凡有一点异样,就可能被暗处的人所察觉。

他说的对,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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