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怀一晚上都很忙碌，走的急，收购江明钢材公司股份的事儿还有大半等着他亲自处理，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接到不同人打来的电话。许离窝在沙发上边看剧边捧着大桶巧克力冰激凌吃着，为了不打扰他，每次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抢在电话响起前起身往窗边走，一来一回，整晚步数噌噌噌往上涨。
电视上在播放千禧年前后的古早台剧，当时看来暧昧缱绻的台词，如今听来总觉得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许离也就认真看了没几秒，很快就双眼失神，自顾自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就连舀冰激凌的动作都成了机械式指令。
“别吃了。”江予怀电话会议告一段落，疲惫的陷进沙发里，一把抢过许离怀里抱着不放的冰激凌桶，指腹擦过他冻得发红的指尖时被吓了一大跳，“手这么凉？” 江予怀皱眉的同时，已经起身走向厨房灌了杯热水递给许离，“今晚药还没吃吧？先把药吃了。”
许离乖乖吃了药后，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江予怀靠下来。他轻轻揉了揉江予怀拧成一团的眉心，“你爸公司的事儿处理完了？”
“嗯。”江予怀睁开眼，“这件事不难办，难办的是……他的情绪。”
江予怀对于家人的态度远比许离更加复杂，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亲情现在又牵扯到了利益，只会更加难办。只可惜对于商业上的事儿，许离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又靠了会儿，江予怀说要去洗漱。
许离也不好直接开口阻拦，等他进了浴室，许离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要看一眼表，越临近零点，更是变成数着秒过。
浴室的磨砂玻璃被水汽洇成朦胧的乳白色，江予怀卡着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间点准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随意的斜倚在门框上擦头发，顺着发梢下坠的水珠在锁骨凹陷处汇聚，啪嗒一声落入浴袍领口，将胸前的衣服洇湿一大片，紧紧贴合在了皮肉上。
许离轻咳一声，些许僵硬的收回目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倒数着“五、四、三、二、一……”
下一刻，他闪现至江予怀面前，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说：“江予怀，生日快乐。”
许离明显的看到江予怀怔愣了片刻，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着俯身吻上他的唇。
“谢谢。”
经过吹风机洗礼的衣服还是有些潮湿，蹭的许离痒痒的，他微微抬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江予怀肩上。
宽敞的沙发硬生生被他俩挤成了单人座，相互依偎，谁都不肯离开对方半步。
“你是不是都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了？”许离说。
确实，要是许离不提，江予怀压根想不起来。从很小的时候，对他而言，生日就已经成了三百六十五天中与其它日子同样平常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许离还记得，想到这儿，江予怀几日连轴转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了大半，心情格外舒畅。
许离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脸。
连自己都能记得江予怀的生日，江明和李林作为江予怀的父母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按照国内的时间甚至早就到了江予怀生日了，可他们偏偏还要选择这个时候来戳自己儿子的心……
轻叹一口气后，许离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蛋糕，点燃蜡烛后端到江予怀面前。
“许个愿吧。”
江予怀合十的双手停在半空，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我希望……”
“不许说！” 许离的指尖覆上他的唇，却被带着水汽的吻轻轻含住。蛋糕上的奶油蹭到江予怀鼻尖，被许离抹去，放进嘴里舔了舔。
巧克力味的，还挺甜。
“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予怀摇了摇头，“我的愿望神明实现不了。”
许离愣了愣。
“我希望许离能更依赖我，不要什么事儿都自己扛，可以全身心信任我，我愿意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只要他不再推开我。另外，这个誓言的期限是，一辈子。”
许离还没来得及阻止，蜡烛已经被吹灭。“啧，江予怀你干嘛，明明是你的生日，怎么不许点对自己好的？”他耍赖道：“不行，这个不算，生日可以许三个愿望，你重新许过。”
“这就是我希望的。”江予怀笑了笑，“那你觉得什么愿望是对我好的？”
“事业有成、身体健康、家庭美满、最重要的是爸妈能懂你，不再和你吵架，这些都很重要。”许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江予怀摇头，“可这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
“既然你想不出，那我替你做主，把另外两个愿望留到以后。”许离说，“这样总行了吧。”
“但第一个愿望，男朋友能满足我吗？”江予怀说。
怎么又绕回来了。
“可以。今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许离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亮闪闪的盒子，递给江予怀，“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戒指？”江予怀惊讶，“是你自己做的？”
“嗯，是莫比乌斯环戒指，我做了一对，我和你一人一个。”许离拿出戒指给江予怀戴上，“本来我想定制一套，可想来想去，市面上类似的戒指有太多，没什么新意，就找了个空闲的下午自己去做了对。”
“手上的伤就是做戒指弄得吧。”江予怀反握住许离的手，轻轻摩挲过被创口贴包裹住的食指尖，心疼的说。
“我没事儿。”
就是拿榔头敲打银子的时候一时失神，猛地砸在了自己手上。太丢人了，许离没说，兀自拿出另一只，“普通环的周长是有限线段的闭合，而莫比乌斯环的路径是无尽的螺旋，它象征着循环往复、永恒、无限，所以我在里面刻了我们的名字。”
环面刻字从“江予怀”到“许离”，没有明确起始点与终点，循环往复，无论多少年都不会走散，只要你愿意，回头那刻，就能在某个扭转的瞬间与爱人重逢。
“希望我们的爱成为永恒的现在进行时。”
江予怀替许离戴上戒指，低头在其间留下一个吻。
“谢谢，我很喜欢。”
如释重负，许离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揉搓着，“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所以特意去问了陈缄。”
江予怀挑了挑眉，“他怎么说的？”
“他……”许离想到陈缄的回答，脸唰就红了。
……
陈缄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漏出时，许离正用指甲刮着咖啡纸杯上的冷凝水发呆。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混着酒吧特有的鼓点敲击声，撞得许离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头疼。
他不用想都知道，陈缄此刻肯定夹着烟靠在沙发上，身边跟着几个臭味相仿的富二代，他们身边莺莺燕燕，陈缄只能孤身一人。这画面，想想就好笑。“江予怀？他生日你根本不需要送礼物，他这么有钱，什么都不缺。”
“就算他什么都不缺，可我送的是份心意。”许离说。
“你要是非要送……”陈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开口道：“那你就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他。穿个特色衣服，躲在箱子里，网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吗，你就学那个。”
许离知道陈缄在说什么，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羞耻，整个人跟煮熟了的虾一样红，对面陈缄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艺术”，许离却连听都不想听，“好了好了，别说了，你玩得尽兴。”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就知道他憋不出个好屁，问他简直就是个错误，许离暗骂。
……
思绪回笼，许离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陈缄没个正形，能给出什么好主意。”
江予怀勾了勾嘴角，“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就这样。”瞥见茶几底部藏着的礼品盒，没等许离去拦，江予怀已经抽出打开了。“这是什么？”
许离眼皮跳了跳，捂着脸心虚的别过头，“一开始给你准备的礼物。”
“给我的？那为什么又不送了？”江予怀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离，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干嘛，这是我给你买的！”许离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连滚带爬退到沙发另一侧，像只炸毛的猫般警惕的看着他。
江予怀对许离自投罗网的行为非常满意，现下更是连装都不装了，直言说：“可是今天是我生日，我想看你穿。”
见许离脸都憋红了，咬着牙死活不肯松口答应，江予怀略施小计，叹了口气，落寞的捧着盒子里的衣服，喃喃说：“这么小小的生日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许离双臂抱胸，眯眼盯着江予怀。
倒也是没发现，他装可怜有一手。在外那些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样子看来都是装的啊。挺能演。
许离又气又无奈，他不松口，江予怀就跟他耗着，耗到最后还是许离先松口，他两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的咬牙答应了下来：“行，我穿。”
江予怀比许离高一些，也壮一些。他的衣服穿在许离身上松松垮垮，原本紧身的镂空衬衫被硬生生穿成了宽松款，少了些风尘味儿，倒是多了点小孩儿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低腰裤更是低到一不注意就会自动掉落的程度。不过看江予怀的兴奋劲倒是很满意。
许离无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是特地买来给江予怀穿的吗，怎么就莫名其妙到自己身上了？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他现在悔不当初，早知道受难的是自己，当时就不该动这个心思。
后来，许离好不容易换上的衣服被江予怀轻松脱了下来，就这么失去了该有的价值被随手丢在一旁。
奶油被肆意涂在他身上，又被一寸寸吃干抹净，地毯、沙发都凌乱的不成样子，明早打扫起来可又是一个大工程。
倒在地上受着一切的许离算是彻底明白了，在这种事上，穿什么都碍事儿，只有赤裸相对才是最好的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