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终于来了。
佐久早和古森年后要参加春高预选赛,我和烨子要参加全国化竞比赛。
忙忙碌碌,每天的补习照常。从十月开始,我在排球部看他们训练的那段时间,从单纯拍照录制变成了学化学。
至今,已两月矣。忆初入排球部之日,击球声震耳欲聋,堪比雷鸣,小女子甚为敬仰,加之任务在身,遂记录各运动员生平。平日无事,便录制,待日后剪切成段,发之于互联网,供粉丝观赏。
以上一段话总结就是:福利vlog还在拖更。
12月12日,我的生日。
但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事,这么多年,除了在兵库时,几乎没人给我庆生。在东京这些年,我也经常忘记生日。
国中的时候,赤苇会给我带个小蛋糕,他说正是因为我自己都不记得,所以他要记得更清楚才行。
不懂,因为我并不觉得活在这世上是值得庆祝的事。
赤苇很温柔,他太温柔了,温柔到我能忽视他偶尔的恶趣味。
阿北每年会给我寄礼物,如果能亲自来,他也会提前布置家里。认识宫双子之后,他每年也会嚷嚷着要给我过生日。
心里暖暖的,但我还是觉得我的生日并不是特殊的节日。
收到祝福。好的,谢谢。
门口放着赤苇送来的小蛋糕,和一箱来自兵库的礼物。书包里装着烨子和高木给的礼物,古森的那份托佐久早代为转交。
补习照旧。
佐久早提前一小时结束补习,说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再看看佐久早。
认真的吗?已经九点了诶。
佐久早看上去很认真,于是我跟着他走。走过楼梯,走过大道,来到一个地图上都不一定找得到坐标的山坡。
风吹花动,清香扑鼻而来。满面的清风徐徐而来,青草味的空气在我身体里转了几圈,被缓缓吐出。
雪前几日停了,只留下不太厚的积雪,和一呼一吸间难以忽视的凉意。
白雪压着枝头,常走的路面只有两侧有积雪,靠近路边的部分变成灰黑色。林子深处,几个清晰的脚印越来越远。
夜色温柔,月光澄澈。
我们穿过层层叠叠的枝条,视野终于开阔起来。
前方是灯火阑珊的街道,坡顶能看见更为辽阔的夜空。
我说,佐久早,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佐久早从拿了一路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线香烟花,递给我,又翻兜找打火机。
“诶——你想要放烟花吗?大晚上的。也行啦,就陪你一下也可……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他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是在说我是个木头?总归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点燃一支烟花,佐久早递给我,让我把拿一把找个地方放好,慢慢玩。
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支,就那样杵着,也不做些画圈、跑动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看烟花消逝。
微小的火光在他眼中跳动,配上那双沉默的眼,我忽然觉得冬夜的风带来了不属于佐久早的悲伤。
这悲伤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找上佐久早呢?
一支燃到尽头,蹦出几滴火星,没了声息。
佐久早很久没有再点燃下一支。
我在一旁安静地玩,一支又一支的消耗着烟火的寿命。
佐久早说:“你不是很遗憾错过烟花祭吗,而且今天你生日。”
他的低语糅合着微风和冷空气,呼啸的风声把他的低语分散在林中的每一处,当然传进离他最近的我的耳里。
“什么?”
我听清了,不如说听得太清楚了,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地反问。
佐久早深吸一口气,看见我的脸上不是茫然而是不敢相信,便又转回头去,不再理我。
线香烟花又燃完一支,我干脆把剩下的一次性点燃,分一半给佐久早。
微小的火光聚集,形成了巨大的亮光,在幽幽夜里像是灯笼里的烛火,却比烛火更灿烂。
噼里啪啦,如鼓乐齐鸣。
佐久早应该是从没一次性点燃这么多烟花棒,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
依旧直愣愣地站着。
我说:“佐久早,动起来呀,像这样晃一下。”
佐久早照做。
渐渐的,他自己创新了没见过的路径,火星随着他的动作而飞舞。
黑眸中是璀璨的星光,红色的火光温暖了他眼底的悲伤。
线香烟花慢慢熄灭,周围再次暗下来。
我把残余物扔进袋子里,边收拾边说:“谢谢,我很开心。”
万籁俱寂,风悄无声息的消散,月光被云层遮盖。
佐久早弯起嘴角,那表情有点像欣慰,又有些自豪,还参杂着莫名其妙的决心。
静静的站着,看了会儿万家灯火。
我说:“回家吧?”
我转身准备离开,他拉住我的手腕,问我能不能再等等。
指尖泛着冬夜的凉意,但佐久早的体温依旧比我高。手腕内侧的软肉有些发痒,但我却没有往回缩。
我说,好。
佐久早一直没松手,他就这样不紧不松的握着。
大约过了半分钟,远方的天空升起一片烟花,璀璨多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我曾经看过很多次烟花,每年的夏日祭就算不去夜市也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看烟花。
五色十光,斑斓的烟火升空,在最高处停滞,随后绽放,结束那耀眼却短暂的一生。
我总觉得烟花是哀伤的代名词,不明白短暂的美丽如何吸引大批的游客。结束后,漫天的帖子都是称颂烟花的美丽。
美,但太短暂了不是吗?
彩色外衣包裹着焦黑的内核,创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走向死亡。
一场持续不到十分钟烟花,天空会被染成彩色,缤纷的火光赶走了浮云,举办一场自然界的泼水大会。
但一想到吵闹过后是数十倍的安静,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大多是一个人去,在兵库的时候会和阿北一起,宫双子偶尔会吵闹的来凑热闹。我从未在东京看烟花祭,所以格外期待今年的那次。
独自一人与结伴而行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顶多是身边安静下来的时间更长一点。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东京和兵库。
没去成的话,我也不会想着下次再去。毕竟这是命运的决定?
“生日快乐!”
高木芽和烨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拉着礼炮,她们没有把礼炮对着我,纯属是添加氛围感。
我:“谢谢,但这么晚了……”
烨子端着蛋糕站出来,“说什么呢!快说,你感不感动?”
她目光清明,带着想被夸奖的期待。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指的感动不只是这一件事,“那些烟花……”
“bingo!申请场地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高木掩唇笑着,“真是辛苦烨子啦,不过佐久早君出力最多吧?”
佐久早别过头,没有说话。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场独属于我的烟花,是为我而绽放的,是为我而存在的。
心底传来莫名的愉悦。
原来这就是那么多人对烟花趋之若鹜的心情吗?
因为把庞大的烟花当成自己的专属礼物,抱着和大家分享美丽过程的心情,才会捱过结束后的落寞吗?
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谢谢,我很开心。”
没有消毒我是不会吃东西的,烨子和高木坚持要让我切第一刀。
不懂,这是什么仪式吗?
回到家,先是消毒,再切蛋糕,然后大家分享蛋糕,最后挥手say拜拜。
躺在床上,我想,再去一次烟花祭吧?和大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