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恭弥你是说,我在毕业时和你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大打出手,把你送我的刀折断了,最后临走前要走了你制服上的扣子,就带着妈妈直接人间蒸发了?”
“嗯。”
春廊大脑一片空白,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人甚至无法共情以后的自己。
“你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要是换做我那边的恭弥,我要是敢这样和他玩心眼,他能一拐子把我直接揍晕,”春廊轻轻感叹道,“听你这么描述,我都想给这世界的我来上一刀清醒一下了。”
“你们俩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呢,”云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早在训练场时,他就发现了——眼前的春廊,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并不同一人。
毕竟,他记忆中的春廊,虽然骨子里温柔,但那张池面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而眼前的春廊,表情丰富,行为直率,相当意外的好懂,或者说,因为自己也是云雀恭弥,所以他格外的信赖自己。
“因为我很喜欢恭弥嘛,”春廊伸出手,相当幼稚地比划一个夸张的距离,“从他拉住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他了,要比二十七年还要漫长呢。”
宇宙中有八兆亿个平行世界,其中拥有春廊礼的世界有且只有七个,每一个春廊礼都活不过二十七岁的那年春日。他们如同蜉蝣一般,忙碌地奔波着既定的命途上,无望地挣扎,最终在春暖花开的岁月中死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追求那六十亿分之一的概率,这一次,他不会再收回想要触碰的手了,或者说,有人在他想要收回之前,就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即使那人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你比他坦率多了。”云雀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相框上,照片里的两个少年都板着脸,却莫名和谐。如果当初他们也能像这样坦诚相对,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带着说不出口的爱意,沉眠于异乡的土壤上,另一个行走在明日的道路上,却只能在夜晚中追寻昨日的春天。
“所以说啊,春廊礼就是个别扭的人,你得打直球。”春廊顺着云雀的目光看去,突然注意到一个小巧的玩偶。那是照着他的模样缝制的,却莫名透着一股熟悉感。“恭弥,这个玩偶是……”
“他临走前送的,我们一人一只。”
“那另一只是不是长这样?”春廊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娃娃凶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拎着拐子大喊“咬杀”。
云雀恭弥点点头,虽然他不是很理解娃娃身上穿的小裙子,但的确是当初春廊礼做的另一只娃娃。
“你被框了,恭弥,”春廊一锤定音,“十年火箭筒能把我送到这里,或许现在的我的确死了,但绝对不会是2010年,毕竟我上次去到十年后的时候,他还活着呢。”
有关于我的情报,是谁给你的。
“咚咚,”两下敲门声后,草壁提着一大包甜点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他就被两道锐利的目光锁定。“恭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哲,有关礼去世的情报,是谁经手的?”
“是竹取光,一直都是他负责东京那边的事务,出什么问题了吗?恭先生。”
“通知他,让他现在回并盛一趟。”
“是!”
与此同时,东京咒术高专。
虎杖悠仁等人一脸焦急地蹲在房间门口,半晌,房门终于打开了,穿着标准西装三件套的黑发男人走了出来。
“竹取先生,有消息了吗?”
竹取光摇了摇头,“我尝试用六壬进行占卜,但很抱歉,无论是和铃先生,还是春德国主,我都感知不到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信息。”
“怎么会这样,都是我……”虎杖悠仁难过得几乎要缩成一团。
“好啦,悠仁,”五条悟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他刚从夏油杰的病房中出来,脸上还带着丝疲惫,“这也勉强算是好消息。”
“诶?”
“既然感知不到那位存在,说明祂并没有占据铃酱的身体,或者铃酱还在和他进行拉锯战。虽然咒灵受肉也很麻烦,但比起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邪神,生还率要大多了呢。”
而且,能够被拔除的几率……也大多了呢。
五条悟垂下眼帘,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没说完的话语,那也是和铃留下的最后一句嘱托。正当众人沉默时,竹取光口袋里的电话却突然响起。
“我是竹取光,草壁前辈,有什么吩咐吗?”
……
“诶?现在?去并盛?我知道了。”
竹取光挂断手中的电话,愁眉苦脸地挠挠头,“五条先生,我得回并盛一趟了。”好想尖叫,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喊我回并盛,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云雀先生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啊qwq
“那你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的。”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路上注意安全哦~”
“我知道了,五条先生。”
竹取光一路飙车,以飞一般的速度抵达并盛,映入眼帘的便是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低级咒灵们。
……并盛怎么也出现咒灵了?而且,街道上好多整齐划一的陌生黑西装们,竹取光默默在车中给自己换了身休闲装,从附近一条小路赶到了地点和草壁集合,经过一条漫长的走廊,两人走进了一部电梯。
“草壁前辈,”竹取光有点忍不住了,“这次突然喊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呃,”草壁扫视了一番竹取光,虽然他不太相信竹取光会做出背叛的事,但既然云雀恭弥都发话了,他自然要听从命令,最后他也只能拍拍竹取光的肩膀,“自求多福吧,阿光。”
诶???救,救救,和铃先生,啊不,春廊先生,您快诈尸过来救救我啊!!!!我这个杂鱼真的扛不住云雀先生小小一拐的!!别说一拐,他连半拐都扛不住啊!
最后的最后,就算心中万般不愿,竹取光还是颤颤巍巍地站在了云雀恭弥的面前,一双大长腿以一种罕见的高频率疯狂颤抖着,虽然幅度不是很大。
云雀恭弥本能地挑了下眉,他很久没看到胆子小成这般模样的属下了,居然能坐到东京情报负责人的位置,自己还对他没有任何印象,真是有趣。
“竹取光,是吧,你知道我叫你回来是为什么吗?”
“是!云雀先生!”竹取光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随即又低下了头,“我不太清楚,是我负责的情报出问题了吗?”
“哇哦,竹取光,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吗?”桌下一把长刀默默伸了出来,云雀恭弥沉默了下,相当淡定地将刀身抽出,墨色的刀身上带着些许裂纹,在灯光的照映下散发着阵阵寒光,“那这把刀你总该认识吧。”
竹取光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愣在了原地,那是和铃常用的刀,据说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但这把刀不是在高专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云雀恭弥的手中。
他不敢想其中的深意,莫非高专里也有云雀恭弥的人?那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就是背叛嘛,天啦噜,不要把我灌水泥沉东京湾啊!我还没追到我老婆呢qwq
长刀落到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竹取光的身子又下意识抖了三抖,衣领下的后颈都冒出了些许薄汗,半晌,他终于艰涩出声。
“云雀先生,我其实是咒术师,至于情报,是和铃……啊不,春廊先生让我向您隐瞒有关他的消息的,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qwq”
竹取光的术式很特殊,他能够请神上身来占卜吉凶,往常他都是用来测一测上班吉凶的,如果显示大凶的话,他宁可请假都不愿意出门。但这种术式也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说……容易无意间连接上一些很强大的灵魂,无论种族。
于是乎,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竹取光被迫感受到了和铃的处境——被无穷无尽的咒灵吞噬、嘶咬,虽然最后那群咒灵都被一把黑刃斩杀,但过于逼真的感知,还是让竹取光在梦境当场吐了出来,哪怕从梦中惊醒,身上还隐隐约约传来痛感。
“我当时清醒后,其实就想第一时间给草壁先生发消息的,”竹取光回忆起那个早上,又下意识抖了几下,“但我刚洗漱完,拉开窗帘,春廊先生就直接举着刀把我摁到了地上。”
那简直就是一场大写的恐怖故事,半夜做的噩梦就那么明晃晃地站到了他面前,他还能干什么?就算过去了好几年,他也只是从小杂鱼变成了懒惰的杂鱼,除了闭眼求饶,他还能干什么?
最后他被迫同和铃定下束缚——除非云雀恭弥亲自问起,否则他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有关他的真实消息。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消息,云雀先生,我真的没有和任何外人透露情报啊,”至于和铃,那是外人吗?那是内人啊!不要把他沉东京湾啊!
“为什么我觉得竹取你这几年变得更浮夸了?”春廊突然从桌下探出脑袋,他刚刚一直缩在桌下啃甜点,嘴角还沾着甜点碎屑。云雀恭弥从一旁抽了张纸递给他,他干脆把脸都凑过去,毫无自己动手的欲望。
“他真是把你宠坏了,”云雀恭弥发出一声感慨,但还是俯身帮春廊擦干净了嘴角,直接把他提到自己怀里坐好。
至于一旁站着的,宛如见了鬼一般,马上要石化碎掉的竹取光?不好意思,就让他接着碎下去吧,他相信竹取光那棵坚强的小玻璃心,能够自我修复好的。
过了很长一段沉默,竹取光终于找回了自己该如何用声带发声,“……春廊先生?”
“诶嘿!是我哟!”春廊举起带着戒指的手,冲竹取光愉快地晃了晃,“你见到我有没有很开心呀!”
开心……简直是,都要开心……死了。
竹取光伸手摸了摸胸口,心跳剧烈得仿佛要跳出胸腔。下一秒,他直接倒地晕了过去,安详得仿佛见到了他死去的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