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竹空空整理案牍上的奏折，将呈上的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内阁现在不敢拦阻奏折，也许是故意给皇上难堪，所有奏折一股脑地都送进来。皇上又不是太/祖，事必躬亲的能办那么多事情，动不动就能杀那么多官。就是太给这些文官集团脸了，想这里竹空空就有气。本来殷和还能有个说话商量的人，可现在看看后宫的人确实不堪大用，孙贵妃聪慧，心思不在皇上，皇后贤德，又不得皇上喜爱，太后现在也不干政，铲除郭太妃家族后，就整天烧香礼佛，不问世事。

来喜聪明，上学堂认识好多字，还帮着空空分类，他们有心眼，知道不同的奏折等级不同就能分出贵重，军需方面的红色边，只要递上来皇上就得看。其他都是黄色边，或者再低等的褐色边，有些事情会因小失大，具体的问题还是殷和跟内阁朝臣商议后一并解决。

皇上去了孙贵妃处，竹空空看着天已经黑透，故意恶作剧般地叫来喜去请皇上回来。殷和下朝后听闻孙贵妃受了委屈，立马赶到她的寝宫安抚她。准备就在她宫里用晚膳，来喜过来，说指挥使大人求见皇上。

殷和心急担心空空有情绪，就赶回勤政殿，竹空空见皇上回来这么快，心中不悦，暗骂孙月如没用，留个男人都留不住。

皇上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下次不去了。竹空空心虚问道，“贵妃娘娘有没有告状我打得有多重？”殷和摇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自责自己没能诞下龙子。”

“像我这样的以下犯上，会怎样？”竹墨问道

“你是九千岁，犯我都犯好几次，还担心受罚？”殷和哄她道。

“灵儿，再这样下去你真成昏君了，我都这么造次，你怎么忍得了，我打的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呀，她才给你生儿育女的。”竹空空相当费解。

殷和内心苦笑道，最心爱的女人是你呀，你总是不承认。“昏君就昏君，明君哪有那么好当的，今天辛苦了，整理这么多奏折，我们吃点东西吧。”手一挥，下面的奴才就将准备好的食盒端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熟醉蟹？”竹墨问道

“知道你的喜好不是很难的事情。浸泡熟醉蟹的梅干真难做，里面的配料也比较稀有，好在都配出啦，味道也刚好。”殷和亲手给她剥好膏肓剔好蟹肉，送她面前。

竹空空还在洗手，殷和见状就直接喂她嘴里，她就自然而然地张嘴就吃。旁边的奴才见状都低下头，权当看不见。勤政殿的奴才都是殷和的人，嘴比什么都严。竹墨也只吃三口，多一口不吃，剩下的殷和吃了。

晚膳丰富，每道菜吃几口也就饱了，殷和晚上要批阅奏折，不能太饿。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殷和都得坐在案牍边把要批阅的奏折批好，需要商议的退回给内阁拟定好解决办法。

竹空空吃完饭就得去皇宫四处执勤，每天如此，雷打不动，整个皇城走一圈下来也得几个时辰。历来的惯例，七星卫保障皇城的安全和防止走水。

殷和自打生病后，竹墨就更换他的饮食菜谱，贵重进补的食材每七天才能出现饭桌一次，其余必须是时令的菜，新鲜的果蔬鱼鸡鸭羊牛这些最质朴简单的食材。勤政殿和居住的场所也换成水果催香，任何香料不得入内。竹空空端过去的水果，有多少殷和吃多少，很听竹墨的话。

除了晚上要抱着空空睡觉，其余时间不是在内阁商讨事情，就是在批阅奏折，或是上朝跟群臣斗智斗勇。竹墨取消他中午还要议事的规矩，逼着殷和午休半个时辰。每天挤出半个时辰让殷和陪她散步，每月休沐的那几天御花园里面看看花草，后面的湖里划划船，或者爬山吹吹风。殷和这么被安排着反而轻松很多，他只要下朝回来看见竹空空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愉悦放松，烦心事也烟消云散。

皇上的变化朝臣是看得见的，气色红润，有的放矢，文官集团也被他牵着鼻子走。内阁都很看皇上脸色，殷和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连根带泥地拔起，可他比太爷爷皇爷爷还是仁慈很多。

若得空闲，他会抱着空空撒娇，空空就忍着等李神医搜罗出治疗心疾的药材，据说这个病无法根治，只看殷和的命数，尽量延缓他的寿命。

殷和雕刻着手里的木头小马驹，空空在旁边看兵书，二人相处和谐自然，大门口的奴才都静静地守着，唯恐有人进来破坏这和谐安宁的美好。

“灵儿，要是你忙好了，就跟我去御林苑狩猎吧，天冷肯定很多袍子，野山羊出来。”空空放下兵书邀约道。

殷和欣然应允，大都才下的大雪，去狩猎肯定会有很多收获。太后宫里的总管匆匆来报，说二公主因病刚刚过世了，让皇上拿个主意，怎么下葬。殷和听闻，怔怔地坐在龙椅上。皇后娘娘的两位公主都没活过十岁，她唯一的寄托就是两位公主。殷和子嗣单薄，现在就剩下孙贵妃和吴贵妃生养的两位公主，对于皇家子嗣繁衍李神医对此也束手无策，他说的，子嗣看天意和皇上的心意，天意有情，帝王无情。

竹空空跟下面的奴才都跪下，请皇帝节哀。殷和扶起竹空空道，“我说过很多次，你不需要下跪，不用行礼。改天再去狩猎，我的女儿走了，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帝王的轿辇来到公主寝宫，白幔已经布置妥当，伺候公主的奴仆哭声阵阵，许久不见的皇后娘娘哀伤地抱着过世的公主。殷和冷若冰霜的像看不见皇后，竹墨跪着行礼，皇后惨然说道，“竹将军，免礼，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皇后对着皇帝行礼后，便被宫女搀扶回去。殷和冰冷的语气说道，“伺候公主的人全部陪葬，家里赏赐白银二百两。二公主按照嫡长公主的规格下葬，不可怠慢。”礼部的官员已到场，记下皇上的吩咐开始实行。

殷和出来后要去探望太后，太后听闻公主离世，人也晕倒。空空不知道如何安慰殷和，她查看殷氏族谱的时候，发现殷氏公主真的不长寿，能活到二十岁的屈指可数，殷和的姑姑算是特例，也是至今他不肯杀长公主的原因。这些金枝玉叶，冠着公主的名气，都不知道被怎么磋磨成长的，都这么短寿。

路过螽斯门，殷和忽然牵着空空的手，特别小心地问道，“可不可以我们一起跨过这个门？”

她可怜殷和刚刚经历丧女之痛，点头同意，殷和嘴角流露出卑微的苦笑，二人携手跨过螽斯门。

入夜，殷和一改往日抱着空空胳膊睡觉的习惯，他背对着空空睡的。空空知道他心里难过，就反抱着他入睡。调养大半年才把殷和身体养好的，要是丧女之痛的打击让殷和心疾猝发，得不偿失。这要是没有皇嗣，殷和突然这么走了，天下又要大乱。当初仇恨蒙心，杀殷氏皇族真是往绝路杀，好在赵王的嫡孙在大牢里面还活着。赵王是殷和的三叔，存在感比较低，也不是省油的灯，参与过谋害殷和的局，清算的时候自戕而死。其子都被赐死，抄家的时候，怀孕的嫡长媳是蓝将军的内家侄女，蓝将军求到竹墨，竹墨按照规矩关女牢里产子的，没有磋磨这样的内眷，至于其他的都在奴者库干活，这个孩子可以收到宫里做殷和的养子，是殷和正儿八经的亲侄子。

竹空空轻声细语地跟殷和交代这件事情，殷和心里也知道她护有蓝氏血脉的孩子。当时以为是想用这个孩子做文章，这个孩子有武将家族托举，以后想干什么是有支持的，殷和不在意，百年后的事情谁管得住，他相信空空。

“先把这个孩子接进宫放在孙贵妃名下养着，这是堵大家的嘴，总好皇家血脉流落民间，而且民间有借子的老法，就是谁家成婚多年没孩子，在外面引个别人不要的孩子养，过不了多久家人就会怀孕生子。”

“为什么放孙贵妃名下？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殷和翻过身轻声问道

“讨厌她做什么？这皇城里的女人不都是笼中鸟，红墙黑瓦的一辈子都出不去。她有她的生存算计，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没必要跟她见识，皇后娘娘遭你厌弃，她本身也没有子女缘，养的女儿都早夭。既然你答应孙贵妃给她后位尊荣，总得说话算话吧。”空空宽慰殷和。

殷和忽然压住她身上，嘴唇贴近她耳朵说道，“你给我生个呢？”语气似乞求，似挑逗。

“不”字还没说出口，殷和就吻了过来，空空习惯性拉他脑袋，也被他按住双手，这大半年殷和没有半点逾矩，今晚也许是太难过。空空控制住殷和下半身强调，“是你轻薄我啊，别事后赖我，说是我非礼。”殷和点点头就压下身，这压下去就是三天没出行宫。

辍朝的三日，殷和黏着空空，有肌肤之亲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空空收敛着脾气任由他的行为。

“空空，你以后只能爱我，宠我，眼里心里只能是我。”殷和幸福地靠在空空肩膀上。

竹空空内心骂道，“想得美！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女儿刚刚过世一晚上就好了，仿佛这个孩子都不曾相识。”

“灵儿，你距离荒淫无度的昏君又更近一步，三天不出宫门，勤政殿的折子估计堆成山。”

“谁说的，你睡觉的时候已经批阅了。”殷和抬起头强调，“做你一个人荒淫无道的昏君挺好。三叔的孙子已经派人去接了，不日将会进宫，按照祖宗规矩先封世子，养在太后处，再择吉日去太庙禀明祖先，进族谱，其生母赐死。”

竹空空没出声算是默认，蓝氏必须死，否则孩子长大以后不好说。万一接母亲进宫供奉为母后皇太后，那后宫就热闹了。

“为啥不放在孙贵妃名下养呢？”竹空空问

“孩子不安全，放母后处，要安全很多。”殷和抱紧竹墨解释道。

“空空，听闻原臻亲授你六艺，你学得如何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竹空空不高兴地翻白眼。

“那是师傅水平太差，以后我教你，先教你看奏折，批阅奏折。如何用人，用人之长有可用之人，用人之短无可用之人。明白吗？”

“不明白，你的责任别想给我，打仗复仇是我爱好，这些又不是，这些是你的任务，别人承担不了。”

竹空空心想，想托孤把这天下的重担交到黄口小儿和我身上，怎么可能，你想自由潇洒，难道我不想。别想死，多活一天也得多干一天皇帝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