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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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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慈发觉她竟是高看了自己的心境。

她原以为只要装作闻鉴没来过,也就不存在救了仇人一事,于是便能顺其自然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此方能像往常一样度日。

可无论是她处理药草,亦或是熬药时,总能回想起那双修长玉骨的手在眼前晃动,几次之后,便搅得她心神不宁,几欲崩溃。

或许假装遗忘本就困难,倒不如选择往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让这疼痛更加猛烈些,也好记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耻辱!

就像月霞所说,月慈从小便是个冲动的人,她自诩如今也不例外,当即拿了柴刀便要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可还未等她挥刀砍下,二舅母忽然从一旁蹿出,牢牢环住了她。

那高举起的手竟是无法落下。

二舅母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见月慈如此,一时又急又怕,热泪瞬间夺眶而出,生怕这孩子伤到自己。

便大声叫道:“月慈!你别,你别……你有什么委屈跟舅母说,莫要伤了自己,莫要伤了自己……”

月慈脑海中那根被勾起的冲动当即有了崩裂的迹象,可她依旧握紧了手中的柴刀,虽未砍下,却也没有放下的打算。

直到一小阵风从耳侧刮过,劲厉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脑袋顺势歪向一边,半张脸又热又麻,耳边久久回荡着低闷的嗡鸣声。

“姓刘的你干什么!”二舅母猛地将刘屠户推开,又将月慈拦在身后,“你要打孩子就先打我好了!”

刘屠户并未搭她这话,只看着如被抽去三魂七魄的月慈,心中气血翻涌,方才打了人的手还在轻颤着。

他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蹙着一道又浓又粗的眉,开口:“你十岁父母双亡,十五岁失去姐姐,我和你舅母怜你孤苦,平日虽多有严厉,却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只做一个平凡的家宅女子,婚后相夫教子终此一生。可我知你孤傲固执,不甘愿只做一个寻常女子,万般阻止无果,便也随你去了。可是月慈,你千不该万不该,一再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你这样做,既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父母和姐姐,更对不起我和你舅母!”

旁边的舅母早已哭成了泪人,别过头去用手捂着面。

庄泽宣原本安静立在一旁,只道是他人家事他不便掺和,却在听到某句话后神色晦朔起来,目光闪闪烁烁地落在别处,不敢显露存在。

刘屠户缓了一口气,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急怒,却是更沉了些:“上次你想和许达一命换一命,我知你心中怨恨难消,便尊重你的选择,大不了拼了这条早就该死的老命。这次也是一样,若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二舅我便陪你去京都闯上一闯!不就是飞鸟阁么,老子当年冲战沙场的时候,那狗东西还不知在哪讨活呢!可你记着月慈,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同生死,共进退!”

“哐啷”一声,柴刀终于落地,月慈脑子里那根不理智的断弦也挣扎着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思绪回笼,却是再也绷不住地嘴角一瘪,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满眼都是委屈。

舅母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孩子嚎啕大哭着,滚烫的泪水湿濡了胸前的衣襟,两人便这么相拥而泣。

月慈曾经便是觉得,至亲的家人已死,自己这条命有或没有,都无太大的区别。可人终归是矛盾的,她既不想随意死,却也不懂得珍惜,便夹在了一个中间地带,遇上事时,甘愿以命相搏。

然而今天有人大声地告诉她,她有依靠,因此不可随意挥霍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行走在独木桥上,下方原是湍急的河流,却忽然有人在河面上拉起了一张网,一下子有了更多的底气。

刘屠户终于放松了紧绷的面容和身体,粗犷的面容上透着直白的柔软,他上前,轻轻将两人揽进怀里。

初次见月慈这孩子时,他见她面无表情,却满眼的倔强,心里便多了些担心,唯恐她的未来会和父母姐姐一样。于是和妻子商量着,宁愿这孩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本本分分待在家中直到出嫁,或许结局能有所改变。

可有些人大概生来便是天地的孩子,而非家宅内院的繁衍。

如此,便惟愿她能康健,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此时的庄泽宣立身于旁,一眼看去便是个外人,不过他神情没有丝毫被隔绝在外的局促,反而望着这一幕,更多的是释然代替了眼底的愧疚。

月慈哭完发泄了之后,神色便渐渐恢复如常,一家人聚在房中说话,庄泽宣想来自己也有话要说,于是跟了进去,将房门掩上。

舅母拉着月慈的手坐在床沿,二舅刘屠户则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面对两人,庄泽宣合上房门走近,便听到刘屠户率先发问。

“如今你想怎么做?”

月慈听他这么问,心知对方已是将钟耳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但并未准确猜出钟耳就是闻鉴,否则新仇旧恨算在一起,她这二舅绝不会如此平静。

略一思忖后,她便笑道:“他虽对我有所欺瞒,这几月相处下来却并未有所逾越之举,不过是被骗了一遭,大不了以后再见时朝他多讨要些诊费。”

她虽答应不以身犯险,却也不能将这两位至善的亲人牵扯进去,想来想去,只好先瞒着再说。至于以后是要报仇,还是就此放弃,全看今后如何发展了。

刘屠户拧眉,显然瞧出了不对。若只是上当受骗,何至于气愤到挥刀要砍自己一手?

想来是这丫头又有事瞒着他们。

庄泽宣便在这时出声道:“阿慈,还有舅父舅母,能否听我一言?”

月慈只怕是他要将闻鉴的事抖落出来,到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于是朝庄泽宣挤眉弄眼,各种示意。

奈何刘屠户说了句:“庄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现在关起门来聊天,没什么避讳的。”

庄泽宣看见了月慈的表情,也不知是领会了还是没懂,却是顺着刘屠户的话点了下头:“我原是因为家中生意变故,得了闲期,这才回乡看看。前几日父亲修书于我,道是家中事情已经解决,便让我回去,我想着,带上阿慈一起回云城。”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皆是一脸的怔然。

这话题转的太快,月慈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我?”

“没错。”庄泽宣温润的面庞带着笑意,“你既想治病救人,这小小的七宝镇位置偏僻,定是有碍发挥,不过跟我回云城去,将济世堂开在那,便可为更多人的治病!”

闻鉴临走前交代他带月慈离开,想来之后的七宝镇恐有灾祸要发生。

其实月慈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她虽想行医,却无所谓地域大小,能救多少人。

一人是救,一百人也是救,云城富庶繁荣,最是不缺医者,那一百人自有他人去救,而她只要能守着济世堂,多尽人事救人便足够了。

想到这,月慈张口便要拒绝,掌心却忽然被人捏了一下。她先是垂了一下眸,继而对上了二舅母的目光。

嘶——这眼神,一百有九十九的不对劲。

好似当初她喊自己去相亲时,便是这种眼神。

也是,庄泽宣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什么叫让她跟他去云城,这跟私奔有何两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私奔讲究两情相悦,但她和庄泽宣并无男女之情。

果然,舅母咧嘴一笑,月慈便知此事不妙。

“如此甚好。”舅母起先还一脸的忧伤,眼中带泪,现下竟是两眼放光道:“云城是个好地方,这庄公子与你又是一同长大的青梅,想来亦会对你多有照拂,我和你二舅便能放些心了。”

刘屠户却眉头紧锁,反驳道:“我不这么认为。云城离京都极近,靠近皇城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一来二去,几人只得将目光重新落在月慈身上。

“月慈,你是怎么想的呢?”舅母目露希冀的看着她。

月慈心中亦是纠结。她不愿去云城是因为庄泽宣的说辞并不合她心意,可云城离京都皇城极近,或许去了更有机会对某人下手。

这么一想,竟是难以抉择。

庄泽宣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又道:“阿慈来,我有话同你说。”

这意思便是要和她单独聊聊了。

舅母将紧握着月慈的手一松,面上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摆手道:“去吧,你们慢慢聊,要不要去云城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于是月慈起身,跟庄泽宣出门去了。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一路上庄泽宣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顺利带月慈离开,避免这场风波。方才他见月慈的表情,似是不能做下决定,现在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月慈见走在前面的那道身影停下,却沉默着没有开口,便猜到对方先前的话不过是明面上的说辞。

“怎么了宣哥,你不会无缘无故叫我去云城,是出什么事了吗?”

庄泽宣转过身,温润的脸上挂着深深的担忧:“是有件事,原先我觉得同你说出来不大好,但见你去意不决,想来想去还是跟你明说了好。”

他心想,既然闻鉴要他不管何种方法都要带月慈离开,那便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月慈安静肃然地盯着他。

“其实,我对你撒了谎。”庄泽宣似乎是在因为欺骗了月慈而有些懊恼,带了些歉疚的神色道:“我并非是在山谷入口寻到的你,那时你晕了过去,钟兄领着一群黑衣人企图将你带走,我这才得知原来他的身份竟是……竟是那个传说中的魔头闻鉴!”

月慈听到这,呼吸已是一滞,忙问:“他可有伤害你?”

庄泽宣不答,只是犹豫片刻后抬手撸起了左手的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来。小臂上是一道巴掌长的伤,不深却也不浅,尚未结痂,还渗着点血。

月慈忙去检查那伤,发现伤口呈横向,从左往右由深入浅。

女子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一下子逼近,庄泽宣垂下眼帘,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心中一动,柔声道:“不碍事的,他没杀我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知他喜怒无常,唯恐他对你不利,只能威逼利诱,最后用了些金银将你换回,只是……他扬言日后伤好还会寻来,我便担心你的安危,想让你暂时离开七宝镇。”

月慈眨了眨眼,低声道:“原来如此。”

庄泽宣见她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怕她拒绝,染了急色道:“若你不想去云城,我便带你去别处,想必那闻鉴纵然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人海茫茫中寻到我们!”

“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药。”月慈神色平静地将他衣袖放下,顿了顿又道,“我跟你走,去云城。”

——

深夜的京都,城中并未设宵禁,这个时间街上偶尔闲人,或是下工晚的,又或是寻欢作乐后一脸醉态的。

长街一头忽的出现几道黑影,骑乘着高头大马,身披黑袍从暗处缓缓走来,乍一看像极了阴曹地府的鬼兵出来索命,吓得原本就不剩几人的街上顿时空了个干净。

空旷的街道上一时只剩下马蹄声,一群人慢慢抵达一处府邸前停下,为首之人摘了帽兜,露出下面一张白玉无瑕的清隽面容,鼻尖那点小痣非但不违和,反而平添几分勾人的味道。

闻鉴抬眸,望向府邸上方的牌匾。“飞鸟阁”几个字摇摇欲坠地斜挂在上方,除了几道破损的痕迹外还粘着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污秽之物,底下的大门更加惨烈些,甚至还有斧头劈砍的痕迹。

唯有那道铜锁还算牢固,若不是它因此拦住了那些人,只怕是这飞鸟阁会更加荒凉。

此生恨他的人已太多太多,听闻他死的消息,多数人都是欢喜的,便将这份久久压抑的情绪报复在一个空空如也的府邸。

想到这,闻鉴禁不住嗤笑。

若是这些人知道他死而复生回来了,也不知道会作何感受,那场面真是想想都觉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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