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傻子吗？”

周澄刀架在调酒师脖子上跟她对峙。

周澄一直觉得威胁比给钱效果好多了，就是她以前拉不下那点道德感。如果她以前就能像现在这么爽快，估计她那个邻居就不敢跟她讨价还价了。

虽然她还没想着杀人，但吓唬吓唬眼前的调酒师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谁让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吓过她呢。

这是报应。周澄想。

随着周澄手上用力，锋利的刀锋蹭破了点调酒师脖子上的皮，调酒师的终于变了脸色，“我没说假话，我真的在联邦见过你！不过那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你那时跟现在一模一样！”

周澄还是面无表情，但丝毫没有放下刀意思。

“你不相信我？”调酒师咬咬牙，沉声道，“我的‘意识’是醉后入梦可以看到一些‘启示’，你知道的，alpha 和omega 的觉醒跟beta 不一样，我们觉醒前会有‘预兆’，我就是在预兆里见到你的！”

周澄有点犹豫。拿不准调酒师的话是真是假。

“意识”什么的触及到了她完全不通的领域，“预兆”不“预兆”的，她根本一点都不知道，《霸o》里面也没讲。

《霸o》根本连“意识”都没提到过！

关于alpha omega 的觉醒，她唯一的知识就是来源于审讯后问狗熊的那一丁点。

一是因为怕死，二是因为没有时间，在审讯白大褂给她注射“启发”药剂之后，她甚至没有探寻觉醒带给她变化的极限到底在哪。

关于觉醒，对于她自己来说就是力气、五感……各个方面的提升，狗熊也说，大部分alpha， omega在觉醒时身体机能可能会有几个方面的提升，但对于少部分人，竟然还有别的发展方向吗？

这倒是个好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毕竟‘意识’这种东西……”周澄丝毫没有放下刀的意思，意味深长地顿了下，“你有什么证据？”

周澄觉得跟正常的一句话，调酒师却因为这句话一下红了脸，蓝眼睛有些屈辱地瞪着周澄，好像她是一个登徒子。

正在周澄搞不清什么状况的时候，忽然眼前的调酒师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周澄深受震撼，立马有点怂了。她刚想说她就是怀疑怀疑，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她对她不感兴趣，也没胆真刀了她，她就闻到了一阵葡萄酒芳香的气味。

“……我的信息素是葡萄酒味的，你闻到了吧。”调酒师隐忍地道。

周澄：“……”

闻到倒是闻到了，但就是这个信息素吧，也不必搞得像她非要强迫她脱裤子一样。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信息素对alpha 或者omega 有多重要，她所知道的有关这玩意的描写，都来自小x书。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调酒师话里的不对劲：“你知道我是beta 吧？”

“怎么了？这跟beta 有什么关系。”调酒师有点忍耐不住地道，语气都变得差劲起来，“别跟我说你不知道alpha的意识会直接反映到信息素上。”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beta也能闻到信息素吗？周澄皱眉。

这倒是跟她以前看过的ABO小说不太一样。

“这样你还不相信我吗？”调酒师看周澄不回答，继续追问。

其实周澄是有点信的。

当初那个男鬼妄想控制她的时候，她也是先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那男鬼倒是没有跟调酒师似的，放出点信息素就像她逼良为娼。

周澄看了一眼调酒师，她眼神很是憋屈。周澄相信如果她再说不信，调酒师估计真要跟她拼命了。

周澄悻悻把刀收回来，调酒师低着头，很缓慢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周澄无语片刻。搞得好像她把她糟蹋了。

“我说你，就是闻了一下你的信息素，至于吗。”

“你是beta ，当然不知道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 有多重要。 ”调酒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百年前我们的腺体才没有被当成病灶切除啊。”

周澄一惊。

——“一座冰山只有约八分之一会浮在水面以上。”

——什么ABO小说，会集体切掉alpha和omega 的腺体。

——《霸o》除了异能以外，果然还有些讲头在身上。

这些个诡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刷屏，周澄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惊讶到连她这么一张死鱼脸上变化的表情都被调酒师发现了。

调酒师把她的惊讶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苦笑道：“你们beta 生来高人一等，当然不会理解alpha 和omega 是什么处境，在平权战争以前，你们甚至都没有把alpha 和omega当成一种其他性别的人看待，多么傲慢啊，尊贵的beta 。”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虽然调酒师这人有点“咯噔”，跟第一眼印象完全不同，但周澄来觉得不虚此行。

联系她之前怀疑焚场这个地界的性别结构，通过调酒师的话，很容易就能得出联邦平权战争的胜利者其实是“beta ”。

不是alpha 或者omega ，而是beta 。

可能是因为没有小刀的威胁，也可能是因为她刚刚的冷漠没伤害到调酒师，总之周澄觉得她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居然又开始跟她煽情，像是游戏必过动画，自动就开始播放了。

调酒师拿着酒杯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又开始慢慢地擦酒杯：“我一直不知道那时候是梦，还是真的我的‘意识’让我见到了你。科学家说，alpha omega 在觉醒初期时的‘预兆’，是他们整个生命里‘意识’最强的时候，我在十一岁见你的时候，你没有现在这么傲慢。那时候你很温柔，对把你衣服弄脏的马戏团的打杂小孩，也没有向其他人那样呵斥她。”

“那个小孩是你吗？”周澄顺嘴问。

“……”调酒师没有说话。

好的，看起来应该是的。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周澄摆摆手，“其实我在来焚场之前就失忆了。”

是的，她在撒谎。

现在她不仅听人讲故事可以丝毫不觉得触动，而且还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话。

真是不得不感慨环境改变人的速度之快。

但这又如何呢？不管是调酒师做了梦；还是有个长得跟她很像的人，无意间给了曾经马戏团小孩一点恩赐被她铭记于心……这对她来说，都是个值得利用的机会，不是吗？

“你失忆了？”调酒师因为她的话惊讶了一下。

“对，所以刚刚可能有些地方冒犯到了你，因为我连一些常识都记不得了……对不起，在这个地方，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还得请你见谅了。”

周澄一边面上正经又痛苦失落地道歉，一边心里觉得自己虚伪。

果然，大家都吃这一套。就算大家不吃这一套，起码调酒师吃这一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调酒师几乎立即就相信了她的话，蓝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有些焦急地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来焚场的原因？”

“我不知道，”周澄诚恳地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焚场边上了。”

这次她讲的是真话。

调酒师忽然不说话了，顿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在吧台的柜子底下翻找着什么。

在周澄不明所以，刚准备抻着头看她什么情况的时候，调酒师突然站起身，递给她一本不算厚的书。

上面的字，跟她在“旧白房子”找到的杂志报纸一样，都是中文。

封面上写着一排楷体的白字标题——《联邦史纲要》

……

周澄带着那本书，找了个垃圾堆，蹲在阴影底下，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担心有捡垃圾的巡查到这里，一边翻开了那本书的目录。

虽然她很想从头看起，但以她目前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换个安全屋的状态，她并没有多少时间，略过一系列地理、史前时代、古代封建社会……她找到了近代篇。

然后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Alpha和Omega最开始并没有作为一种正常性别出现，他们被当成患有□□官发育不完全类疾病的群体并被手术切除腺体，可切除后那些Alpha和Omega往往会因为内部调节系统失常而死亡，确实有以前医疗水平不好的原因，但即使科技不断发展直到40世纪，义肢可以代替身体绝大多数部位，被切掉腺体的alpha 和omega 存活率也不足70%。

……

4100年，联邦平权战争终于迎来了的胜利，4125年，联邦第一次将Alpha和omega 作为性别写进法律里。

……

直到4200后的今天，联邦的alpha 和omega 依旧还是受beta 歧视，甚至没有把他们看成是同一物种，每年全联邦医院记录依旧有20多万例腺体切除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