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稻斯带着大火熬煮的十分钟出炉的安神汤,几乎是飞奔回的小院。
一路上心神不宁,仿佛要出什么事。
原本来回加上炖煮拢共三刻钟的时间,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二十分钟。
可当他真的看到一团黑气包裹着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傅远山,将他困在院子里的时候,古稻斯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全凭本能解下了铜钱剑,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驱散煞气的时候用了什么剑诀。只知道亲传弟子的铜钱剑在完成它的使命后被自己随手扔在雪地里,然后极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把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人整个圈进自己怀里。
傅远山已经冷得像块冰一样。如果没有古稻斯之前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留下的那点内力护着,可能这会儿他已经得打120请人抢救了!
古稻斯什么也不敢多想,只能尽快把他带回室内,再帮他缓慢回温。
这种情况下救命要紧,也讲究不了什么距离感。他直接抱着傅远山滚进了一套寝具里,尽量用自己那点不成气候的内劲为他心□□血,缓慢升温。他根本不敢用什么过热的东西给傅远山调整,那样会加重他的伤势。
他一边自己操作,一边向师兄师伯求助,可都这个点了,一方面好些师兄弟都休息了,另一方面师叔伯包括他师父没一个喜欢用手机的。
幸好即便没人搭理他,傅远山也在逐渐回温,并且从几乎难以呼吸,到现在呼吸平稳,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现在气机平和,除了少数日常就阻滞的地方略微加重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古稻斯脱掉衣服,用自己牢牢把人裹住,将他的胳膊贴在自己胸腹之间,双腿裹住对方的来取暖。然后一通电话打给了隔壁的管霄,让他帮忙找盆过来放温水,且不要声张。
等傅远山身上大部分冻伤都有了明显好转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这期间为了按住傅远山因回温产生的疼痛挣扎,还废了古稻斯和管霄不小的劲。
不过好歹是不急着上医院了。
等把人安置好,管霄看着古稻斯那精壮的上身肌肉,不由有些歆羡。“古哥平时看着只是宽肩窄腰的身材,脱了衣服好有料啊。”甚至玩笑般露出了色狼表情。
古稻斯则露出一个颇为恶劣的笑,“后天你别下山了,在山上住半年,每天做早课的时候,你绕着山跑二十圈,你也可以。”
管霄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古稻斯回了一个玩笑也就过去了。结果这个玩笑回得管霄一个苦瓜脸,“你怎么比我教练还可怕啊!”惜缘山占地面积极大,跑一圈可能他们体能训练一次的十五公里了,二十圈?要他的命吧!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今天就别声张了。明天我去跟导演组说明一下情况。”古稻斯套上外衣,摆了摆手,把管霄送出门,然后到院子里把傅远山因幻觉而脱掉的大衣和被自己无情抛弃的铜钱剑捡了回来。
给今晚所有被他骚扰过的同门去了信,说已经处理完了。另外给裴师叔去了信,求一盒治疗外伤的药膏。
古稻斯每隔一段时间查看一下傅远山的情况。他小心又心疼地摸索着傅远山掌缘、指节的冻伤。“我应该把你送回房间再去的。”
直到时间约摸四点半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古稻斯去开,就看到惠山师兄站在门外。
“师弟。师父让我给你送药。”
“倒是劳烦师兄了,我本来是想等师叔起了自己过去的。”
“不妨,我一会儿煮点温补的东西过来。你昨天熬的那碗安神汤就别用了。”
古稻斯后头看了一眼被随手放在矮柜上的保温杯,颇为汗颜,“好。”
惠山师兄把事情交代完,就去厨房跟其他早起的善信一起造饭。
古稻斯则赶紧关门,去给傅远山上药。
药膏放在一个白色的小瓷罐里,轻轻揭封,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出来,古稻斯挖了一点,从薄被里拉出傅远山的手,把浅色的药膏均匀抹在冻伤处,等它化开成药油,又用了一点巧劲儿把皮肤下无法自行化散的淤血缓慢而小心地揉开。
古稻斯小时候有一年疯了一样玩雪,最后生了场大病,身上也有冻伤。不管是泡在温水里回温,还是上伤药,有多疼他心里很清楚。
所以在傅远山起初保温的时候,古稻斯还能抱住失去意识只有本能的人,再之后,就要找人帮忙了。
这会儿揉手,傅远山只是轻微挣动,一会儿揉脚,古稻斯就不保证傅远山会有什么反应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人喊起来再给其他位置上药,就听到头顶有人喊他。
“你在干嘛?”
他又揉了两把傅远山的掌缘,把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看不出来嘛给你上药啊。你怎么回事啊,大晚上不回房间在院子里发呆,把自己冻伤了不知道吗?一会儿有师兄来送饭,吃了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别留什么别的隐患。”
刚刚上好药的手又从被子里探出来,抚上额角。傅远山似乎是有些头疼,按着额角却不能缓解,倒是手上的药香让他舒服不少。
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幻觉,误以为自己回了房间,差点冻死在外面。
原来这就是古稻斯之前说的,能让影响人的意识的幻觉吗……
所以那个富商,是不是在逃避那些幻觉,把自己喝死的?
还有那道宛如神兵天降的剑芒,和……温暖到他想缩在里面一辈子的怀抱。
他正自走神,古稻斯那张近看属实逆天的脸就凑到了自己眼前,“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不然早饭别吃了,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傅远山被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把那人推开。可他手脚酸软,甚至还能感到一丝麻痒疼痛,一下没推开。
但古稻斯也不是什么魔鬼,他看出了傅远山只是走神,就顺着他的力道退了开去。
他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把小药罐递给他,“要是没那么困,把其他位置的药上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傅远山慢慢爬起来,团在被子里小小一个,挖了一点点药,去够脚上的冻伤。听他轻轻吸气,古稻斯还有些担心:“很严重吗?”
傅远山有些耳热,“不是,腿麻。”
古稻斯皱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了,颇为担心。把药罐拿过来,确保自己的手是暖的,伸进被子里去撤他的脚踝。
傅远山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人一把拉住。“你干嘛?”
“我给你上药,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他握住傅远山的脚踝,这才注意到对方回温之后,即便他时不时给他搓揉,还是难免在踝骨、足趾间生成小片小片的冻伤。连忙挖了一些药抹上,开始揉。
不知道是疼还是痒,傅远山时不时想要挣脱,嘴上还在说自己没事,不过是轻微冻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上好药了,就撒开吧,大老爷们儿没那么娇弱什么的。
古稻斯却是充耳不闻,被说得耳朵起茧也不听,上手非常耐心地轻轻揉按,只在他挣动幅度太大影响自己动作的时候,才压低声音说:“别动!很快就不疼了,你忍着点。”
傅远山也不是多疼或者多难受,就是觉得相当尴尬。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另一个男人按着揉脚,感觉相当奇怪。
也不晓得是药太有效,还是纯粹臊得慌,傅远山甚至觉得有些热。脸上热度惊人,连带着被冻伤的耳朵都一阵阵虫蚁啃噬般的麻痒。
他揉了揉耳朵,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沾着已经化开的药油,就学着古稻斯的样子,给自己耳朵揉起来。
一开始药油浸润,他还觉得一阵清凉,药力随着揉捏发散开来,才觉得微温发烫。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害臊,就是药力起来,活血化瘀。
“这药膏好厉害啊。出售吗?想买一点备着。”
古稻斯轻轻笑了声,“不出售,我师叔自制的。这罐你拿去吧,跌打损伤都可以用,你膝盖疼了也可以拿它当个按摩油。”
肢端的冻伤都仔细处理完,古稻斯让傅远山自己检查一下,确认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后,给他拿了好些衣服,帮着人把自己一层层裹好,才准备出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外面围了好些人。
看着像是惊动了导演组和院里另外三位。
“这怎么了?”古稻斯笑笑,望向人群后面的管霄。
管霄挤过来,“古哥,我跟导演他们说了,傅哥没什么大事,就是可能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才放心。他们还是不安心,都过来了。”
想来是导演组早起查看昨天午后到夜里的素材,发现东厢几乎彻夜没熄灯,才感觉不对劲,快速过了一遍情况,又问了管霄才知道傅远山意外冻伤了。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连忙过来问。
傅远山把古稻斯推一边,自己跟导演说,才把昨晚被魇住,在室外待了太长时间的事简略交代了。“一会儿让助理陪我去一趟医院就行了。”
“不行,你在我地盘上出的问题,我也得去。”古稻斯下意识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在傅远山那一言难尽的眼神里,古稻斯才红了脸。“诶呀,傅老师的身体重要,我们先下山了。”
说完,匆匆拉着傅远山出了院门,抄小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