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
黑暗中,熟悉的书桌和房间布局,陆延舟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单手把玩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小豆丁亲昵的在他脚边翻着肚皮撒娇,贵妇则跳上桌子用尾巴轻轻扫着陆延舟的手求摸摸。
陆延舟没动,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指尖的东西,那是一个微型追踪器,从许致送他的项链里取出来的,在他六年前去往军区受检时发现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许致接近他是抱有目的的,六年前被查出追踪器只是坐实了这个猜测。
一个从外表到内里都如此让他着迷的人莫名其妙的降临在他身边,陆延舟宁愿相信人好端端走在路上会被从天而降的坦克砸死也不会相信这是老天对他的格外优待,是他的命中注定。
许致的演技不错,但演员一旦入戏太过就总会有所披露。陆延舟总也无法忽视在与许致私下相处时他眼底常常闪过的落寞,他似乎总是抱有一种注定悲剧的想法在一切还未结束时就提前开始追忆。
这会很扫兴。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许致为什么要回避他,但常年征战沙场养成的习惯让他不喜欢去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
毕竟,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回来找许致,他绝不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那次他的身体被钢筋贯穿几乎濒死时,记忆开始跑马灯,陆延舟人生头一次感到挫败和后悔。他承认,他所谓的“爱他就放手”简直是屁话。他如此爱他尚且无法保证许致与自己在一起时每时每刻都快乐,难道随便来一人就可以吗?与其让他在别人那受委屈,倒不如就呆在他身边。
陆延舟抬手将面前的黑匣子音量调大,里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明显。昏暗中,他抬手抚上脖子上的项链,许致,这我可是和你学的,你可不要怪我。
里面率先传来一阵玻璃碰撞碎裂的声音,接着,谢裴玉怒吼的声音传了过来,“许致,你TM别喝了。就为个男人,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谁TM当初和我说感情在他的人生中没那么重要的?啊?”
陆延舟皱了皱眉抬手将音量又调大了些。
里面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叹息,“裴玉,把酒给我吧。”
“给你大爷!你TM要是想要男人老子给你找100个1000个,你就非得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裴玉,你不懂。把酒给我。”
对面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陆延舟手一紧,抬手点出几个号码想要拨出去,对面谢裴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你要干嘛?你既放不下人家又对拒绝人家的示好,一有什么事就跑出来喝闷酒,你是不是嫌自己身体好得太快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嘛!”
许致似乎是把酒瓶抢了回来,一阵瓶口碰撞叮当声中许致声音低沉微哑,“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们今天一起吃了饭,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他走时很难过。”
“谢裴玉,你应该知道我对感情的态度。我如果心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我将背叛我的妈妈和灵魂,我甚至比许世昌还要低贱。”
“你怎么可以和他相类比……”陆延舟的呢喃和谢裴玉的话语重合。
许致的声音里似乎融满了无尽的疲惫,“即使披着层糖衣但本质还是一样的。现在这种关系对我而言已经够了,我只希望他别再受伤,希望他幸福。”
里面再说什么陆延舟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抬手遮住眼睛靠在椅背上,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瞧瞧,多么无私啊。说什么希望我幸福?真是感动。难道你强硬的将我推给别人我还要说谢谢?
可是许致,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利用我那一刻开始,你就理应被抵押给我了?你TM天生欠我一等,这辈子都得赔给我,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陆延舟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比再见时知道许致还和谢裴玉谈着时还要生气,比许致在拘留所盲目为谢裴玉出头指责他时还要暴怒,他必须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点苦头尝尝。
为我好,希望我幸福?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为我忍受到哪一步。
如许致所料,陆延舟似乎是被伤透了心,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再收到丁点与他有关的消息。
开心吗?
许致也不知道,他拒绝思考。
手头的项目陆续交接完毕,许致浑身“班味”的从实验室出来。走到茶水间,里面正有同事在开“茶话会”。许致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癖好,奈何他们的声音太大。
“真的假的,陆少将要结婚了?”
“虽然官方没有下场说些什么,但已经有不少娱记拍到少将和这个小O共同出入公共场所了,多半假不了。”
“我记得陆少将先前落地机场的时候不是就说有结婚打算的嘛,那个心仪的结婚对象不会就是他吧。”
有人皱了下眉压低声音凑过去,“欸,可是我听说陆少将前不久还给咱们所里的许博士送了玫瑰,你们说……”
他旁边那人抬头注意到许致看过来的视线忙抬肘示意那人闭嘴。众人悻悻看过来,打着哈哈散了场。
他们明显多虑了,因为许致在听到陆延舟即将和一个小O结婚时就宕机了。他抬手将水杯扔到垃圾桶里,几乎是逃回了休息室。
许致后背抵着坚硬的门板,他双腿微弯顺着门板慢慢往下滑,直至双手环膝坐到地上。
他抬手给谢裴玉打去电话。为什么要打给谢裴玉?许致也不知道,他只是迫切的想和别人说些什么,什么都可以。可他除了谢裴玉没有别的朋友了,他想不到自己还可以打给谁。
电话接通,许致喃喃开口,“他要结婚了……”
谢裴玉显然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整得有些懵,“谁?”
“陆延舟要结婚了。”
谢裴玉还对前几天的事耿耿于怀,语气冲得厉害,“所以呢?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去叫他别结婚还是怎样?不是你自己将人推开的吗?你现在是在后悔了?许致,你到底想做什么?”
后悔?许致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他实在无法跨过自己的底线,陆延舟实在是太好了,他是一颗无暇的白玉,而自己是一块肮脏的墨渍。如果和陆延舟在一起他会被自己玷污弄脏,他不配。
谢裴玉见对面沉默着,知道自己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但他实在看不过许致爱着却将人推开的行为。他所理解的爱是一起去放纵、去疯狂、去逃跑。
如果许致放肆的提出要软禁帝国少将,谢裴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帮他,但他无法接受许致这样怯懦、畏手畏脚的样子,这一点都不像他。
他诱哄着开口,“你想要做什么?”
看着手腕上绕了两圈还显得有些宽大的项链,许致轻轻叹了口气,“借我些人,我想查一些事。”
上头下发了一个通知,新一轮的综合数据采集将于五日后正式开始。
每次综合数据采集都是一次对研究院新式装备的考验。每所研究院有提交五个待测器械的名额,测试后,符合考核标准的会进行批量生产,然后分发到军队投入使用。要是一个研究院合格的产品不超过三件则会被问责处罚。这是一场针对研究院的考试,每个人都慎之又慎。
梁院长将各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叫到办公室里开会,“各位有什么推荐吗?”
一个眼睛男举了下手,“我们实验室改了猎鹰的枪身和质量,提高了试手性,弹道稳定率也升到了97%,符合标准应该问题不大。”
梁院长点了下头,“可以试试,待会叫人来展示一下大家商量商量。”他转头期待的看向许致,“你呢,我可是听说你这几天总泡在实验室里,在研究些什么?”
许致点了下头,“确实在弄些新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半个巴掌大小的半球形的黑色物品。
梁院长凑过去,左右打量着许致手心里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他试探的瞟了眼许致,“这是什么?”
许致将东西放到地上,按动按钮,底座上立刻抽出数条细小的机械腿。那东西原地转了两圈,球面上微微凸起的摄像头扫过在场的众人。它朝着眼镜男滑过去,球里传出一阵电子音,“嘿,你瞧着是这群人里最弱的,要和我过两招嘛?”
眼镜男感觉有被这小东西冒犯到,他偏头瞧了眼许致,见他点了头,迅速伸手将它抓住猛地丢了出去。
在场的众人轻轻吸了口气,被这么一出吓了一跳。只见那东西撞上墙壁又反向弹了回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眼镜男刚想笑话许致几句,那东西就原地翻了个身,飞快的扑了过来。那迅速滑动的机械腿让他幻视了某种恶心的虫子,他嫌恶的抬脚想踢,小球却原地起跳扑上他的裤脚顺着衣摆钻了进去。
“啊啊啊——救命,快把它拿走。”眼镜男上蹿下跳试图将它抖落。
随着一阵电流走遍他全身,眼镜男腿一软被旁边的人扶住才没有倒地。
许致按了下按钮,那东西从眼镜男衣摆钻出来乖乖爬上桌子,收回腿不动了。
许致介绍道:“它叫热导球,主要功能是利用红外探测在战后寻找伤员或者是地震时寻找受难者。热导球球腔内装载了一个小型计算机,可以对局势进行智能分析,刚刚它释放的电流是最低档的,可以使敌人短暂麻痹。虽热体型小但它可以运载3公斤左右的重物。”
三公斤重物?那很有意思了。要是绑上炸药,依照三公斤的威力足可以摧毁一栋大楼。要是运用在战场上,光这么个小东西就可以炸毁一架虎式坦克。
梁院长笑着拍了拍手,“好好好,这个好啊,加它一个。”他拍了拍许致的肩膀,“还是不要太辛苦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没事,忙起来,充实。”
好久没回家了。许致今晚不准备在研究院休息,他要回家一趟。
出了电梯,他下意识往对门看了眼。门把上积了一层灰,他的主人显然已经许久未归了。
许致自嘲的笑了下,人家现在可是少将,自然是住在军区的,怎么可能会到这边来?真是熬夜把脑袋熬坏了。
他抬手想输密码,却见密码翻盖大剌剌的开着。许致皱了下眉,想到今天正好是阿姨来打扫的日子,估计是阿姨走时忘合上了。
开门进去,两小只立马欢快的迎了过来,围着他喵喵叫。
一阵风吹过,乱了许致额前的碎发,他怔愣的偏头看去,阳台窗户大开,纯白的窗帘被风吹得乱飞。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别低特别圆,静静立在窗间,美得像一幅油画。